音乐会下午四点半开始入场，散场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周旭和苏晚川随着人潮离开场馆。这种时候不好打车，公交地铁又人多，两人干脆在附近找家店吃宵夜，等打车高峰期过去。
下好单拿出手机一看，他们都被各自微信上显示的消息数吓一跳。
苏晚川这边主要是梁璇发过来的，还几乎都是语音。他摸出蓝牙耳机戴上，一条一条听。
周旭这边则集中在宿舍群里，一大排全是谢文浩在输出。他直接往上划到最前面，从头看起。
【谢文浩：哇哇哇哇！我的天！年度大戏！】
【谢文浩：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圣诞节还真有乐子可看！】
往下的一大堆留言，充分展现出他身在新闻传播学院的素养。
周旭刚把文字部分看完，苏晚川也摘下耳机，表情微妙地看过来。
苏晚川：“你那边的消息，也是在说那个大一生的事？”
周旭点下头：“谢文浩围观了全程。视频我还没看，你要不要一起。”
苏晚川摘下一只耳机给周旭：“发我。梁璇错过了，只能听二手八卦，她后悔得不行。”
周旭把宿舍群里的好几段视频转发给苏晚川，两人一边吃宵夜一边看热闹。
核心当事人，是那个在校草投票里一直紧跟周旭的大一学生。他最近在追求一个女生，今晚在女生宿舍楼下摆爱心电子蜡烛，捧着花表白。
苏晚川撇下嘴，点评：“还好他没把女生名字喊出来，不然我感觉人家女生能直接一桶水往下泼。这也太社死了！”
周旭一愣，转头看他：“我好像以前听女生们议论过，说是挺浪漫的。你不喜欢这种？”
苏晚川：“看对象啊。人家说浪漫，那是小情侣虐狗。他这还在追人呢，搞这一手，不知道怎么想的。幸好女生没出现，否则后面要吐血。”
周旭：“也是……不过那女生身边的人肯定知道，估计往后会被人议论一阵，真是无妄之灾。”
视频接着往下放。附近有一些人围观，不过大学里这种事算不得多稀奇，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是风平浪静。
之后，出现一个男生来“捉奸”。事情一下升级为超级八卦，消息迅速传开，围观人群暴增。
那个大一学生最开始当然是不认，坚称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可惜对方准备充分，当场撒照片。最后就发展成，他骂对方分手后纠缠自己，而对方骂他劈腿出轨。
谢文浩前排吃瓜，连照片都拍到一些。
苏晚川继续点评：“其实头一回见这个学弟的时候，他和吴梓乐在一起，我就有过一点怀疑。但他没有吴梓乐那么明显，现在看，不是同也是个双。”
周旭接话：“不管怎么说，女生还没答应他的追求，算幸运的。”
苏晚川突然“嗯？”一声，重新点开最后一个视频又看一遍，突然指着来捉奸的男生说：“这不是我楼上那人嘛！”
周旭反应了一下，表情微妙起来：“是那天晚上……传出声音的……”
苏晚川：“就是他。啧啧，贵圈真乱。”
周旭握住他的手，在手心捏一下：“和我们没关系。”
苏晚川笑：“当然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就是吃瓜群众。”
这时，周旭的宿舍群又跳出新消息。
【孟弘：其实我和小学妹就在学校里，也看到了，不过离得远。感谢谢文浩同学传来前排新鲜瓜。】
【吕哲志：我看了下论坛，好像没帖子讨论？】
【谢文浩：有，但被当事人投诉，开一个删一个。现在不能带大名，也不能说得太明显。】
这是D传论坛的规则，即使是匿名区也不例外。
【谢文浩：不过现在论坛主要在讨论另一件事，开了个高楼，以“品行有亏”为理由，要求把他撤出校草投票，前面的票数返还重投。】
这种事情有过先例，是在周旭入学前几年。
周旭转到校学生会的群看看，回复过几句，再回到宿舍群里冒个泡。
【周旭：等下学生会会发公告，明天走访调查，明晚会出结果。】
【孟弘：投票是每人每天有一票，过时失效。他身上那么多票，要是一下子全返还重投，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看来咱们旭哥还有希望！】
【周旭：我无所谓。】
苏晚川靠在周旭身边看他聊天，现在在自己手机上点进论坛，打开校草投票帖。
距离投票结束还有五天，目前第一名还是苏晚川，第二名还是周旭。但今年周旭被那个同类型的大一学生分走不少票，原本几乎是不可能追上苏晚川了，却没想到今天突然发生这种事。
苏晚川想起周旭先前开过的玩笑，笑着说：“我们学校这‘校草’的名头，好像是有点东西啊。”
他对周旭眨下眼：“要不要来赌一下——如果重投，今年我们还能不能再平票。”
周旭自然顺着他：“你想怎么赌？”
苏晚川想了想，凑近过来小声说：“我赌平票，要是赢了，你穿婚纱给我看。”
周旭：“你要是输了呢？”
苏晚川：“我穿婚纱给你看咯。”
周旭也想了想：“对你来说，这个赌注有点太寻常吧。”
苏晚川：“那你想看我穿什么？”
周旭贴到他耳朵上：“兔女郎。”
苏晚川被这阵气息吹得耳朵发烫，目光四下一扫，飞快地转过头，在周旭脸颊上亲一口。
“赌了！”
两人看过热闹，定下赌约，打车回酒店。
第二天按计划去海洋馆，吃过晚饭便坐高铁回D市。
他们的回程路上，校学生会对那个大一学生的调查出了结果。对这种八卦，大多数学生都报有很大热情，调查非常顺利。那个学生自己也承认了出轨，但不承认是纯gay。
不过，不管他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D传的女生们都对他隐瞒同性情史追求女生的行为很愤怒，谴责声音极大。
最终，校学生会决定，将他撤出校草投票名单。论坛投票暂停三天进行程序维护，系统将分批次返还该生所得的大量票数。因此，今年的投票时间顺延三天，到1月3日24点结束。
圣诞节后上一周课，就到了元旦。
今年的最后一天，周旭下课回到宿舍，很快收拾好东西，和舍友们道别。
不过，这次他和苏晚川没像以前那样马上回家，而是买了晚一点的车次，在苏晚川家里腻歪过一阵才走。
周旭回到家已经快十点，父母都洗过澡回了房间。
房间没关门，他到门口打招呼。周父问：“要不要吃东西？”
周旭摇摇头：“不用，你们休息吧。”
周母却对他招手：“儿子，进来一下。”
周旭走进去，靠在梳妆台上。
周母：“反正元旦也没事，就明天拍照好了。”
周旭点个头。拍照就能见到苏晚川，不拍照他也会约苏晚川出门，自然是哪天都无所谓。
周母又说：“后面两天，我们商量过了，2号先去你爷爷奶奶家，晚上就在那边住酒店，3号再去你外公外婆家。开车去，3号下午回来直接送你去车站。两边老人年纪大了，既然过节有空，就多回去看看他们。你没什么安排吧？”
周旭一愣——这样一来，明天之后，他要到3号晚上才能见到苏晚川。
但去看望老人也是应该的，尤其是他。两边老人住的城市都离得不远，他父母平常周末时不时会回去，他却是只有暑假和过年才会去。
于是周旭没多说，点头应下来，便被周母打发回房间。
周旭关上房门，把包随地一放，先摸出手机和苏晚川说这事。
苏晚川很快回复。
【苏晚川：我觉得我妈和你妈肯定是说好的，我家也是这安排。】
两家人情况挺像，苏母和周母娘家在一块，苏父家和周父家虽然不同城，但都离得不远。
【周旭：只得忍耐两天了，幸好明天还能见面。】
原本三天假，一下就变得只有一天能见，晚上两人都有些失落，一直聊天聊到入睡。
元旦天气冷，周母和苏母约的拍照时间晚一些。
直到上午十点，周旭才见到苏晚川。但碍于两位母亲一直在旁边，两人只有拍摄时才能亲昵一些。
今天的拍摄很顺利。周母还取笑周旭，有过这两次经验，以后追女孩是不是能容易点。
周旭看向正卸妆的苏晚川，在镜子里和他对个眼神，都忍不住暗暗好笑。
苏晚川状似随意地对苏母说：“妈，你不去杨阿姨办公室看照片？”
苏母：“不着急，回头我们再慢慢看。”
周母笑着接话：“我办公室的空调有点问题，过完节得找人来看看。现在过去太冷了。”
苏晚川和周旭再次在镜子中对视一眼，各自在内心叹气。
两对母子一同回到苏家。冬天白日短，两位父亲准备得早，他们一到家就可以开饭。
周旭和苏晚川连躲在房间里亲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在餐桌上时不时凑一起说两句话。
愉快的聚餐结束，周旭开车载喝了酒的父母回家。
新年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周旭洗过澡，和苏晚川视频到将近十二点，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随后，他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再一次翻过身，周旭摸出充电的手机看看，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他没忍住，给苏晚川发微信。
【周旭：睡着了吗？】
苏晚川秒回。
【苏晚川：睡不着？】
【周旭：嗯……】
【苏晚川：[捂嘴笑]要不要我给你唱首摇篮曲？】
周旭抬头看看窗户，再低头打字。
【周旭：你现在能出来吗？到小区门口。】
【苏晚川：？你不会是要现在过来吧！】
【周旭：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这次，苏晚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
【苏晚川：想。】
周旭翘起嘴角。
【周旭：我开车过去，又不远，要不了多久。】
发完这句，他立刻翻身下床，用最快速度换衣服，之后才看到苏晚川隔了一分钟的回复。
【苏晚川：开慢点，注意安全。】
周旭没敢开灯，只打开运动手环的电筒功能，轻轻拉开房门。家里一片黑，静悄悄的，父母的房门关着，这个时间肯定已经睡了。
周旭小心地关上门，袜子踩在地板上，不出声地走到门口穿鞋。今晚是他开的车，车钥匙就挂在玄关，他悄悄取下来。
开关大门不可避免地要发出声音，周旭一边祈祷父母睡熟了，一边在紧张的心跳声中开门关门，跑去按电梯。幸好，直到坐进车内，他的手机都没有动静。
周旭终于松口气，戴上耳机，拨电话给苏晚川：“我在车里了，现在过去。”
苏晚川用气声回他：“别急，我等你。”
周旭发动车子，专心开车没再说话，但也没挂断电话。
两人就这样听着彼此轻轻的呼吸声，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相见。
不到二十分钟，周旭就看见苏晚川小区的大门，双眼越发明亮。
“我到了。你穿厚点，下雪了。”
苏晚川一愣：“居然下雪了？”
上回E市下雪，都是好几年前的事。
苏晚川早换好衣服，这时又翻出帽子围巾，同样没敢开灯，就着电筒光轻手轻脚地出家门。等电梯的时候，手还一直用力按着心口——太紧张，心跳得好快。
他忍不住低声喃喃：“周旭也太会了，这谁扛得住……”
叮的一声，电梯门滑开。苏晚川走进去，按下一楼，又对着光亮的厢壁戴帽子。走出楼门，他发现空中飘下小雪花，往小区大门走的脚步就越来越快。
元旦的街上，哪怕是深夜一点，也有车在跑。不过居民区到底还是冷清，临街店铺都已关门，路上也不见人影。
苏晚川左右一张望，就看到周旭站在一盏路灯下。
他不由自主地绽开笑，小跑过去。
周旭也在笑着，向他张开双手。
苏晚川扑进周旭怀里，额头轻轻撞一下周旭额头。
不过，没等说话，两人先被耳朵里的耳机啸叫吓一跳，连忙把电话挂断。
随后一对视，都忍不住笑出声。
周旭只穿着羽绒服，别说围巾，连帽子都没戴。
苏晚川伸手捂住他凉凉的耳朵：“叫我穿厚点，你自己倒这样。”
周旭搂着人笑：“我出来才发现下雪了。”
苏晚川：“快快，进车里。”
车就停在路灯旁的泊车位，两人钻进后座。
苏晚川又去捂周旭的手：“你把空调打开。”
周旭蹭蹭他脸：“不用，挨着你我就能暖起来。”
苏晚川拉下围巾一端，挂到周旭脖子上，再凑近过去：“这样暖得更快。”
说完，吻住周旭。
周旭抱着他，渐渐加深这个吻。
两人一整天没能亲近，而且马上要分离两天，这一贴上就不愿再分开，断断续续地，仿佛要吻到地老天荒。
车外，雪花在无声地飘落。车里，空气被两个大男生的气息烘得暖洋洋。
总算一解相思，苏晚川喘匀了气，轻声笑：“好像偷情一样。”
周旭也笑：“是不是特别刺激。”
苏晚川：“刺激死了！现在我只希望我爸妈睡熟一点，不然我根本想不到半夜跑出来的理由。”
周旭：“+1。”
苏晚川捏他脸颊：“加你个大头鬼。”
周旭由着他捏，含含糊糊地说：“斯文大美人不要这样说话，崩人设。”
苏晚川笑得手都没了力：“要是让学校同学知道，学生会主席竟然三更半夜冒雪开车会情郎，才是崩得严重吧。”
周旭想了想：“我的人设不是暖男吗？我觉得现在很符合，半夜送温暖。”
苏晚川：“这回难道不是我在温暖你？”
周旭：“哦……那，反正没人知道，我们就一起崩一晚上吧。人生嘛，偶尔也该疯狂一下。”
苏晚川：“要是回去时被抓到，才真叫疯狂。”
周旭：“被抓到就照实说。”
苏晚川失笑：“倒也不用，咬死不说就行。我们都这么大了，不肯说爸妈总不会逼着问。只要不是我俩都被抓到，就能糊弄过去。”
周旭认真地看着他：“是我勾搭你出来，我做了就不会不敢认。何况，总要说的，我们的关系又不是见不得光。如果这次被发现，就是老天要我这时候出柜，我会努力去争取我们父母的认可。”
昏暗的车内，苏晚川静静地注视周旭，片刻，轻叹口气。
周旭轻轻抚过他的脸：“怎么了？”
苏晚川看着周旭的眼睛，桃花眼水汪汪的：“旭哥，你这样，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周旭眼中一片柔和：“我也会越来越喜欢你，每一次见，都比上一次喜欢得多一点。”
苏晚川张张嘴，却没说出话，又抿一下：“你偷偷背情话大全了吧。”
周旭亲亲他左脸：“我说实话而已。”
苏晚川啧一声。
周旭再亲亲他右脸：“你给我唱过那么多首情歌，我总共才说了几句情话，比你还差得远。”
苏晚川一愣，再缓缓笑开：“以后，我还会给你唱更多的情歌。唱一辈子。”
这次，周旭亲在他唇上：“那我要努力多说一点情话，等到老了，就可以出一本情话大全。”
苏晚川哈哈笑，搂着周旭脖子吻上去。
两人黏黏糊糊地边亲边说话，直到三点半，苏晚川才压下不舍，催促周旭回去。
他打开车门下车，周旭跟着出来。
小雪一直在下，地面和车顶已经铺上薄薄一层白。
苏晚川童心忽起，伸手在车前盖的雪上画了个心。
周旭跟过来，在心两边写上“晚”和“旭”。
苏晚川掏出手机拍下。
随后，他拉起周旭的手：“新年快乐，男朋友。”
周旭和苏晚川十指相扣：“新年快乐，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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