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没有任何追逐阻截的人们,倒是地上还躺着几具脑袋上已然穿了个洞的黑西装男人。弥匆匆扫了一眼,和纲吉一起进入停车场。他们的轿车停得很近,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就打算坐进去,却看见医院大楼的停车场后门出又冲出一个举着□□的男人,只是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纤细身影诡谲地从他后面划过,那个还拿着枪的男人瞬间身首分离。

  “外面……”安纸的身法诡秘,转眼就停在了弥身前。她摊开手掌比出一个五字,然后又敏锐地瞬间转身用消音□□击毙了一个处于五楼窗口的狙击手。

  弥的动作慢了半拍,随后带着思量地迅速坐到了驾驶座“外面还有埋伏。”她对已经坐在副驾驶的纲吉说“把安全带系上,坐稳。”

  纲吉的动作一顿,眼前的弥表情坚韧,莫名的就和记忆中手拿长刀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他迅速拉上安全带,甚至久违的还有点忐忑地抓住了车上的把手“弥你多久没开车了?”

  “很久。”弥打燃引擎,调整档位,然后打开手刹“不过总是开过的。”

  她话还没说完,黑色轿车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等等啊,弥,你上次开车是在六年前吧!”看着轿车飞速冲出停车场已经紧闭的大门后一个漂移险险避过其他车辆混进了车道里,纲吉心情复杂地回头看着那些还守在门外守株待兔却被他们飞速超过搞得一脸懵逼的人们。

  “啊!”弥全身心都集中在车流中,只简短地回了一句“跟上来了吗?”

  纲吉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情况“嗯,跟上来了。”

  弥再次猛踩油门,黑色轿车灵活地在车流里不停钻空超车“还是那辆军用吉普顺手一点。”刚说完,轿车车尾就扫到一辆车道上的其他车,车身猛地一震。那辆不幸被扫到车头的小车迅速刹车停下来,又引起后面一连串的叫骂和刹车声,弥踩下油门,拐进小道里。

  “弥,慢一点!”看着小道边摆放的物品被不停撞飞,安静的小道瞬间鸡飞狗跳起来,整个车窗映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弥木着脸紧盯着前面的路,严肃地说“冷静一点!”

  “该冷静一点的是你啊……”纲吉哭笑不得地扶着额头,看着轿车终于开进郊区道路,才微妙地松口气“后面追着的不是丧尸,不用太紧张的。”

  弥轻飘飘地看了身边的纲吉一眼,遗憾道“真怀念那个会被丧尸吓哭的泽田君啊。”

  纲吉无奈地笑了笑,看见后视镜里还有一辆车在矢志不渝地跟着他们,副驾的人已经对他们举起了枪“好执着啊。”他想了想这辆车的防弹标准,还是微微靠在了椅背上。

  “看前面!”弥忽然出声提醒纲吉,纲吉举目望过去,就看见前方横停着两辆车挡住了整条道,一群黑西装拿着枪对着他们,一个穿着眼熟的黑色制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站着。弥笑了笑,声音有些愉悦“这是什么?第二重防线吗?”

  “真可爱呢。”弥的评语伴随着连续不断的枪击声响起,瞬间车窗上就密密麻麻的嵌入了无数的子弹。

  弥将油门踩到底“该庆幸他们没带大口径武器吗?”驱车闯过第二道防线,眼见的两辆车被撞飞,弥才微微耸肩“不过不至于这么不谨慎,总觉得有诈呢。”

  弥踩下刹车,副驾的纲吉差点一头撞上车窗“就在这里吧。”

  “怎么了?”差点被刚才那一下惯得吐出来的纲吉默默整理了一下,才问。

  “看!”弥的话刚落音,一束冲天而起的暖橙色大空火焰瞬间烧了起来,霎那间几乎映暗了天色“虽然白帮已经转入地下,但混进人群的他们更能掌握消息和其他家族的动向。”她说着,扬起一个笑容,带着几许骄傲“这么快就能做出反应,很厉害吧?”

  弥的话刚说完,公路的前方也忽然出现一阵火焰反应。

  “果然有诈。”纲吉也笑起来,转头对上弥的眼睛,像是在回应她的炫耀“彭格列总还没太迟。”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小的家庭影院里,影视墙占了整片墙壁。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墙上正在播放的电影映出光芒来,微微照亮了屋子。

  黑发的女人微微缩在宽大的绛红色沙发里,手边的矮桌放着一杯高脚杯,里面盛着香醇的红酒。

  自结婚以来她就不停地收到各种请柬,大部分都是黑手党boss夫人们的下午茶话会或者别的加深联系的邀请,也算是一种同盟家族间的软性联系,但纲吉一直都不同意她去赴约。闲得都开始长蘑菇了的弥终于在前几天和后卓君的手机聊天中稍微说了一句,然后弥过几天就收到了一个包裹。

  附带的卡片里情深意切言辞恳恳的说明了他多么心痛弥的遭遇,然后附上了两张离婚协议,当即被面无表情的纲吉撕成了碎片。

  电影已演了过半,女主角头也不回地在漫天风雪中逐渐远去,背景音乐惆怅又带着一丝分明的遗憾。纲吉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轻轻推开门又轻轻关上,坐到弥身边非常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弥的眼睛还望着电影屏幕,却温顺地侧过头靠在纲吉身上。

  这是一部青春电影,开头就由年过半百的已婚妇人跟女儿翻起相册,找到一张她曾经少女时代的照片说起。然后镜头缓缓拉长,在那仿佛带着时光质感的镜头中,回忆起了深埋在记忆里那段校园往事。

  这并不是多新鲜的题材,只是镜头特别美特别有质感,一帧帧地看下去,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故事的结尾,脸上已带着沧桑的老妇人露出了一个仿佛怀念又仿佛惆怅的笑容,那双平静淡然又微微显露出老态的眼睛里,像是还装满了那个曾经在高大的梧桐树下朝着她笑的干净少年。

  弥浅浅抿了一口红酒,醇厚的口感带着微微涩味,回味又带着难言的甘甜。

  电影已经开始要结束了片尾了报幕,屏幕呈现在一种光暗模糊的状态。纲吉转过头试图和弥说说话,就看见弥还在十分入神地盯着屏幕发呆,整个人气场平和又安静。

  “阿纲。”过了好一会,弥才先说话,她缓缓移下视线看着杯子里漾动的液体“我做过同样的梦。”

  “嗯?”纲吉握住弥的手。

  弥脱掉了鞋,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可是我也知道那不是梦。”她把头靠在纲吉肩膀上“是另一种未来。”

  她也曾梦见过,自己带着孩子辛苦的生活,也曾梦见过自己逐渐老去,梦见过自己在儿孙前死亡时,脑袋里想的那个人带着温暖羞涩的笑意。

  毫无自我地爱着一个人是件非常奇怪的事,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就是不忍心怪他。许多女人家庭出了问题,丈夫出了轨,可是原配就逮着小三不放,反而避重就轻地让丈夫做壁上观,这已经是一种几近卑微的爱了,只当他是被勾引,绝不想是厌烦了她。

  爱情真是一件毫无道理的事。

  “你喝醉了吗?”弥听见身边的纲吉低低的发出声音,摸了摸她已有些热度的脸颊“还是这么不会喝酒啊,弥。”

  弥单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倒在纲吉怀里“有一点。”

  光线晦暗的家庭影院,电影屏幕保持着深灰色的静止状态,微弱的光线已让房间里的一切都只形成简单的轮廓剪影。纲吉看不清浸在黑暗中的弥的脸,只握着她的手,一遍遍轻抚着她的头发“要睡一会吗?”他不自觉地放轻声音“或者还有什么想说的话?”

  弥闭着眼休憩,没过一会又重新坐起来,她像真的有些喝醉了,眼角眉梢的醉意使她微敛着睫毛不经意就带上了难言的媚态“她说的不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良子她说的不对。”弥说出的名字是刚刚电影里的女主角的名字“不是说服自己接受失去,就会慢慢习惯失去的。”

  “不是吗?”纲吉抓着弥的手指,反问了一句。

  “不是。”弥摇摇头,在黑暗中摸索纲吉的脸“会想念,会很想念,不是习惯失去,是在习惯疯狂想念的过程,然后在那个过程里慢慢把自己的一部分扼杀掉。”

  弥半跪在沙发上,抱着纲吉的脖颈寻找他的嘴唇“就像我很想你,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会想,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会想,一个人看书的时候会想,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也会想。明明活着,又不像活着,天亮了,又感觉不到它亮了,像平常一样,却已经和平常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啊,怎么表达啊,我真的无可救药了。”

  “嗯。”纲吉回应她,抱着她的腰,嘴唇短暂的相互辗转,然后往下游移“我知道,我明白的。”

  弥酒醒的时候已经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了,完全断片了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抱着她睡得正熟的纲吉,然后抽出垫在她腰下面的枕头扔到地上。大部分的浊物已经凝在了里面,只有少些缓慢流出来,完全想不起昨天喝醉了以后发生了什么的弥心情复杂地闻了闻自己身上至今没消散的气味,还是先朝浴室走了过去。

  弥泡了一会澡,又洗了头发,裹着浴巾走出去。纲吉也醒了一会儿了,自己动手换了床单,然后跑过来跟弥索吻,最后被拢着头发的弥按着脸推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