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言辞恳切,说自己备了一座寿山石,还亲自琢磨了半年写了一首赞扬皇上英明神武的诗,不知是否符合皇上喜好,若是有不恰当的地方,还请太子能够指点他,他即刻就去准备。

  太子看完那封十分“谦卑”的信,就将它放在一旁,并没有要指点的意思。

  索额图还没有想明白,那就再让他继续清闲清闲,空出脑袋好好再想想。

  万寿节那日,索额图的寿礼并没有引起康熙的注意,反倒是太子亲自写的万寿图,令他赞不绝口。

  甚至还命梁九功将它挂在自己的寝殿里,说是要日日欣赏。

  索额图的那首诗,还不如明珠的长子纳兰性德写的更合圣心,人家还得了康熙的一句赞扬呢。

  别提当天明珠有多得意了,气得索额图吹胡子瞪眼的,回去之后,就又去了他的两个惹祸精弟弟府上,把他们各自训斥了一通。

  “老夫警告你们俩,都给老夫挂着尾巴做人,若是再牵连到老夫,别怪做哥哥的不顾念手足之情!”

  这还是索额图头一次放这么狠的话,心裕和法保都有些怕他,纷纷点头许下保证。

  万寿节后,康熙又来到东宫巡视,似是不经意间随口问起:“朕听说索额图给你递了一封信,可是求你在朕面前替他说话?”

  胤礽从抽屉里取出原件,放在桌上。

  “信在这里,皇阿玛请看,索额图遭皇阿玛贬斥,如今手无实权,地位也大不如前,他想从儿臣这里探听皇阿玛的喜好,不过儿臣并没有回应他,只是——”

  年轻的太子微微蹙眉,似有不忍。

  其实信里写了什么,康熙一清二楚,索额图就是看准了太子仁慈心善,所以故意示弱博取怜悯。

  他不想让保成觉得自己太过冷血无情,所以便替他说了。

  “若是换作其他臣子,犯下索额图所犯之事,朕早就命人将他撸官流放到宁古塔去了,保成同情他也实属正常,他毕竟是你皇额涅的亲叔叔,说来都是亲戚,朕跟你一样,也是看在你皇额涅的面子上,不忍心。”

  “皇阿玛……”太子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好孩子,朕不是要怪你,只是怕有人离间咱们父子,朕并非冷血无情之人,索额图若就此安分守己,朕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

  太子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眼底的真实情绪。

  “况且朕已经秘密下令萨布素、彭春等人,夺回雅克萨,此战我大清必胜,届时俄军必须退至尼布楚,索额图资历深,行事周密老练,又通满蒙汉三文,朕打算到时候让他也参与到其中。”

  康熙算是提前把自己的计划告知了太子,以此来安太子的心。

  太子心中冷笑了一声,他就知道,他的皇阿玛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仁慈,帝王最是无情,留着索额图,不过是因为他还有些用处,等到他彻底没了用处的时候,那就真的应了那句“狡兔死,走狗烹”。

  “原来皇阿玛另有打算,那可需要儿臣事先提点索额图,让他提早做些准备?儿臣想着,也免得到时候匆忙之下,总有不足之处,岂非失了大清的体面?”

  本来这件事康熙是打算等到战争胜利之后再提的,可太子方才说得也有道理,提前准备好,在和谈的时候,就能多一分底气。

  “也好,不过保成你也别直接告诉他,就说这是个机会,端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儿臣明白,请皇阿玛放心,这是皇阿玛与儿臣之间的秘密,事关重大,儿臣绝不会过多透露给其他人知晓。”

  看着太子语气中满是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康熙这才算是放下心,他不喜欢索额图借机过于亲近保成,保成是他的儿子,应该跟他这个皇阿玛最亲近,旁的人都不该觊觎这个特殊的位置。

  不过索额图与发妻天然的叔侄关系,倒是把他绑死在太子这头,所以为了保成日后的地位稳固,还是要给索额图一些权势的,起码他得有资格辅佐太子。

  这是给保成的体面,不是给他索额图的,康熙早早就替保成设想好了一切,用不着旁人插手。

  康熙陪着太子用过晚膳,父子俩又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御驾才离开东宫。

  得了准确的消息,太子也并未第一时间去提醒索额图,时间一直持续到五月,太子的千秋节。

  索额图送了两份精心准备的寿礼入宫,恰好胤祾很喜欢,所以当天太子便叫人又给他递了一句话。

  “东北边界,俄国局势。”

  没有文字信息,只有这么短短两句,拢共八个字。

  回府之后,索额图苦思冥想,他为政多年,这点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再加上他积累的多年人脉,很快就打听到雅克萨那边的情况,也就明白了太子给他的暗示。

  当即开始收集情报,整日泡在书房,不再品赏他所钟爱的那些个古玩。

  康熙给太子和胤祾兄弟俩过完生辰后,便启程离京去塞外了,雅克萨局势动荡,蒙古各部若是这个时候起了异动,那便不好了,康熙得亲自去安抚或是警告他们一番才行。

第71章

  康熙离宫,随行的翰林院官员不少,教授皇子们读书的老师便有些不够,所以下午一般就让他们自习。

  最近皇贵妃着了风寒,腰疾复发,疼痛难忍,连地都下不了,胤禛每日下午抽空去承乾宫请安。

  “给皇贵额涅请安。”

  “快起来,你这孩子,东三所离这儿也不近,哪儿能天天这么来回地跑,也不怕累坏了你自个儿。”

  佟佳氏说完轻咳了两声。

  见状,胤禛越过侍女,亲自端起放在旁边小几上的茶杯,奉至皇贵妃面前。

  “皇贵额涅先喝口水润一润。”

  “好孩子。”佟佳氏倒也乐得看他孝顺自己。

  “听说教你的师傅跟随皇上一道去了塞外,如今是谁在教你?可还习惯?对你可用心?没有为难你吧?”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佟佳氏一直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照顾着,难免会多问一些。

  “我如今跟着二哥一起读书,是陈太傅亲自教的我们,太子有空的时候时常过来指点,陈太傅很有耐心,教得也好,皇贵额涅不必担心我,我一切都好。”

  他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只是不想让养母过于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