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太子兄弟俩心意相通,此时太子心绪起伏剧烈,他多少能够感知到一些,太子哥哥很难过,像是放弃了他自己,胤祾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他只能在心中试着把自己想要说的话传递给他哥哥。

  “太子哥哥,你要要坚持住,保宁都撑过来了,你一定也可以的!”

  跪在雪地里的太子突然听见有一道朦胧的声音响起,他抬头看向天空,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谁?装神弄鬼的,究竟想做什么?”

  天空开始旋转,周围熟悉的一些开始变得模糊,这里难道不是囚禁他的咸安宫吗?他究竟在哪里?太子深深地皱着眉。

  很快,那道熟悉的稚嫩童声再次响起。

  “保宁不想一个人,太子哥哥不要抛弃我,你要努力活下来,快快醒来,保宁不能没有太子哥哥。”

  “太子哥哥?保宁?你为何要喊孤哥哥,孤没有弟弟,也不认得什么保宁!你究竟是什么人?”太子警惕地环视四周。

  “太子哥哥,保宁好害怕,你会跟额涅一样离开吗?保宁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那孩子声音透着委屈,他开始哭泣,太子捂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听见他哭,自己会觉得如此难过。

  “保宁——保宁!”他想起来了!

  他不能离开,他要回去,保宁还在等着他,他不能留保宁一个人在那个世界,一股顽强的求生欲突然在太子的脑海中生出,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小孩子生病,最受煎熬的其实是照顾他的大人,胤礽苏醒的时候,差点认不出眼前之人是他那养尊处优、平时又最注重仪容的皇阿玛。

  胡子长时间未修整,显得有些邋遢,那唇部苍白就不说了,还有些起皮,嘴角甚至还因为上火起了燎泡。

  两颊深陷,眼窝也凹了进去,眉眼中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那是眉头长时间紧蹙所形成的。

  除此之外,眼下的青黑也格外明显,头发凌乱,衣衫也不甚整洁,整个人瞧着都瘦脱型了。

  “……皇阿玛?”他吃力地开口唤了一声。

  本来累极了,正在打瞌睡的康熙猛地惊醒,他下意识伸手抚摸太子的额头,想看看烧有没有退下来一些。

  却冷不丁对上了太子那双睁开的眼睛。

  “保成!你终于醒了!”康熙欣喜若狂。

  “醒了便好,醒了便好,快传太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太医诊完脉,又一一查看过太子如今身上的情况之后,终于得出了一个喜人的结论。

  “启禀皇上,太子已渡过了危险期,有明显好转,不日便可痊愈了。”

  “好!甚好!”康熙这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下来一些了。

  等太医走后,太子才又唤了一声。

  “……皇阿玛。”

  “怎么了保成?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康熙忙凑近太子,想要听清太子究竟在说些什么。

  可太子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切都好,并没有任何不适。

  只是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抚摸着康熙的脸,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知道他还活着。

  太子轻轻地露出一个笑容,很纯粹的开心,任谁也看得出来他在发自内心地笑。

  反倒是康熙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朕这几日没顾得上整理自己,保成觉得好笑是不是?朕是不是像极了那些逃难的流民,邋里邋遢的。”他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己杂乱的胡须和已经有些散开的发辫。

  太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回应他。

  “你不嫌弃朕,朕也要嫌弃自个儿了,你再睡一会儿,朕去沐浴更衣,稍微打理一番,待会儿回来喂你喝药。”

  太子又笑着点了点头,他的嗓子嘶哑得厉害,能不开口还是不开口的好,就算说了旁人也很难听清楚。

  康熙这才风风火火地大步离去,痛痛快快地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彻底洗了好几遍。

  然后便披着披风要回寝殿去。

  “皇上,还没剃胡子呢!”负责给他整理仪容的太监急声高呼。

  “等太子彻底痊愈再剃,朕得回去给太子喂药。”这喝药的时辰都是定好的,可不能延误了。

  既然醒了,太子喝药就容易多了,康熙一手半抱着他,一手端着药碗,本想像前几日那样,用勺子小口小口喂他。

  却被太子给拒绝了。

  “怎么了?太苦了是不是?再喝几日,保成听话,良药苦口利于病,等你好了,就不必再喝它了。”

  太子指了指那药碗,意思是他想直接就着碗喝,毕竟长痛不如短痛,这样能少受些罪。

  “这里又没有旁人,保成不必顾及着面子,非要强撑着,咱们就小口小口喝,没人敢说你娇气,朕向你保证。”

  父子俩鸡同鸭讲,压根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太子额角抽搐,若不是心疼皇阿玛辛苦照顾了他这些日子,他定会直接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为了那什么面子才大口喝药的了?皇阿玛那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联想到这一步的。

  太子再次坚定地表示自己就要直接就着碗大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