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突然走的,据说这个嬷嬷懂得一些医术,平日里无病无痛,当晚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一早才被发现。”

  “懂得医术——”太子沉吟,若有所思。

  “怎么了太子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没什么。”太子朝她笑了笑,面色恢复如常。

  晚上就寝之前,太子看着身旁的皇阿玛出神。

  康熙一把将他拢入怀中,笑着问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太子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今日孙嬷嬷去了一趟宝华殿,替儿臣求了个平安符回来。”

  “平安符?保成最近哪里不舒服么?”康熙蹙眉追问。

  “儿臣最近总觉得提不起精神,总是迷迷糊糊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胤礽盯着皇阿玛的脸,连他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没有放过。

  康熙面露凝重,紧张地看着他又问:“什么奇怪的东西?是男是女?保成看清楚没有?”

  不对!皇阿玛他的提问很不对劲!为何听见他说起奇怪的东西,下意识就问男女。

  “儿臣并未看清,只是一团很模糊的影子,兴许是儿臣看错了。”胤礽不敢再继续试探下去,他怕皇阿玛会察觉到他在说谎。

  “保成别怕,朕不会让那些污秽的东西沾染到你身上,就算她们要报复,也该来找朕,不该找你,朕明日再让萨满大师过来一趟。”

  太子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震惊之色,皇阿玛方才的话里,泄露了一个秘密,他们还是她们?她们为什么要报复皇阿玛?是皇阿玛做了什么对不住她们的事情吗?

  太子就在康熙怀里躺着,他的身子变得僵硬的那一瞬间,康熙感知得一清二楚,如此一来,他更担心太子了。

  “不怕不怕,朕在这儿呢,谁也伤害不了保成。”

  尽力安抚着怀里的太子,直到他整个人重新放松,慢慢在自己的怀里睡着,康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眼中露出一丝狠戾。

  最好不是钮祜禄氏在作祟,否则即便她即便化成了鬼,他也会想方设法令她魂飞魄散!

  但很快,又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令康熙无暇顾及其他,吴三桂在衡阳称帝了。

  不但如此,他还纠集大军,于永兴击败了都统宜里布、护军统领哈克三,夺取了清军的营地。

  前锋统领硕岱、副都统托岱、宜思孝所率领的援军也被他所击败,领地接连失陷,清军被迫一路退回到广东。

  消息一传回京城,康熙震怒。

  接着便是召集大臣商议应对的良策。

  虽然同住在乾清宫,但太子却见不到他的面,天色刚蒙蒙亮,他还未醒,康熙已经起身去御书房了,等到晚上,他都已经扛不住睡着了,康熙才回到寝殿中。

第27章

  战况堪忧,康熙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时时刻刻关注着前线,传回的战报无论什么时辰,他都会第一时间起身查看。

  可光是朝廷积极也没有多大用处,除了兵力,打战关键的就在于财力和物资。偏偏这个时候朝廷最缺的就是银子和粮食。

  太子私下认真琢磨过:如今朝廷的主要财政来源于田赋、盐课、关税和杂赋这四项。

  可因为连年战乱,不少地方根本就不在大清的控制之下,即便如今属于大清,但当地的百姓流离失所,青壮人丁又都被征去打仗去了,许多地方的田赋根本收不上来。

  至于盐课,越是动乱之际,贪官污吏就越多,层层搜刮下去,送入国库的时候能剩下四五成,已经算是好的了。

  还有关税,他做了近四十年的太子,即便最终被废,但也曾多次代为监国,对历年关税的实际数目也算了如指掌。

  别看大清总共有将近五十个关口,但真正收缴大头的,也就是设立在江苏的浒墅关、淮安关、扬州关,安徽的凤阳关、芜湖关,还有广东以及福建的海关,如今海上的寇贼肆虐,海关还未正式设立,但就算其他几个吧,也远不及康熙二十年之后的一半。

  至于最后一项杂赋,那就更不用说了,杂赋分多类,茶课、旷课、渔课、田房契税、牙税、当税以及田租等,如今这世道,谁还会去使劲把钱花在这些上头,宁愿少些享受,都把钱拿在手里,万一要跑,也方便些不是?

  所以目前来看,皇阿玛根本无法筹集出银钱来。

  别说什么要富人捐钱这些,朝廷早就把这一步想到了,县官及以下品级,都是可以通过捐官获得的,能从这个渠道获取的银钱,这些年也基本差不多了。

  既不能从银钱方面着手,那就只有靠人心,靠上位者去鼓舞士气,也就是为底下人画饼充饥。

  不出太子所料,今年连万寿节都没有大,两日后,康熙便离开了京城,去往近京及周围地区巡视,不仅如此,还为战亡殉国的官员安排祭葬、立碑并赐下谥号,荫蔽他们的子孙。

  若换作是太子他自己,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用的办法了,皇阿玛他能够开创盛世,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前世的自己看的还不够透彻,学的还不够多,想的也不够深入。

  虽嘴上说着这辈子不争不抢,但太子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下意识弥补己身不足,试图变得更好。

  虽然康熙不在宫里,但身为太子,也是要去给长辈们问安的,他也有两日没见保宁了,结束了当日的课程,胤礽召了轿撵,前往慈宁宫。

  为着给孝昭皇后守丧,本来要送给太子的画像,上个月也一直不得空重画一副,胤祾也是这几日才开始重新跟着佟贵妃学。

  不过她最近确实事忙,所以每隔一日才能来教他一个时辰。

  其余时间,都是安排他照着她留下的原画自己描,胤祾为了早日完成画作,特别认真,小手握着毛笔,一笔一画,连有人站到他背后了,也全然未曾察觉。

  这个时节已经有蚊子了,小孩子的皮肤细嫩,露在外头的地方一叮一个包,痒跟打喷嚏一样,是最难忍住的,他便伸手去挠,尤其是脸上。

  “诶!”

  太子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家伙拿着笔戳到了他的小脸上,一会儿的工夫,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就成了邋遢的小花猫了。

  “太子哥哥!”胤祾一听见他的声音,就立马转过头,欢天喜地地唤他。

  太子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