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谁敢笑话?”年轻的康熙叛逆之心未消,趁保成不注意,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皇阿玛!都说了不许亲了!”胤礽此刻真的很想一巴掌把康熙给呼走。

  站在外头的侍卫都听见小太子恼羞成怒的声音了,纷纷低下头偷笑。

第18章

  “在读什么书?让朕瞧瞧。”

  拿起桌上保成的书,翻开的那页的内容落入眼中,康熙情绪骤然低落。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可惜朕的身边,却没有那个为朕授衣的人了。”

  “皇阿玛……”突然看见皇阿玛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失意伤情的一面,胤礽有些意外和心疼。

  皇阿玛不是昨夜才在坤宁宫里留宿,为何今日一早就如此感慨。

  “从前这个时候,你额涅已经早早替朕准备好了冬衣,送到朕这儿来了。”

  发妻是个极细心周到的人,从前许多东西他竟未发现它们的珍贵,失去之后,方才知晓,那些细微之处的爱并非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额涅虽然已经去了,可她定然还是惦记着皇阿玛的。”

  康熙摸了摸保成的头,微微点了点头。

  “你额涅的陵寝已经建成,朕打算过去看看,旁人不知道她的喜好,朕得亲自过去瞧瞧,若有不合她心意的,朕便叫人再好好改改,总得要让她住得舒心才行。”

  在胤礽的记忆里,额涅崩逝之后,起初停灵于乾清宫,还遭遇了大臣们的反对,毕竟是天子寝宫,多有忌讳,可皇阿玛坚持,大臣们反对也无用。

  后来梓宫被挪去宫外,皇阿玛日日都要亲自过去一趟,他不放心,怕他不去瞧着,那些奴才不好好照顾。

  最后因为陵寝还未修建好,被送去了巩华城直至今日。

  第一年里,皇阿玛去了三十四次,第二年,皇阿玛去了二十四次,第三年也就是去年,虽然政务繁忙,依旧去了十五次,今年上半年,也去了七次,皇阿玛他心里总是放不下额涅。

  有时候胤礽自己也在想,皇阿玛是不是只是因为他是额涅生的,所以才会对他偏爱有加。

  “儿臣陪皇阿玛一起去吧。”自从被圈禁之后,他已有十余年未曾亲自去陵前祭奠额涅了。

  “朕知道保成孝顺,可这次不行,等你长大之后再去,听话,别让朕和你额涅担心。”

  父子俩闲话到此截止,康熙开始给保成授课。

  只隔了几日,康熙便离宫出发,察看陵寝当日,提出了一些改动的地方。

  “朕担心仁孝皇后会觉得这地方不够宽敞,将前享殿再扩大些。”

  “那皇上您看,得扩多大先皇后才觉着满意呢?”

  康熙在图纸上一点。

  那负责修建陵寝的官员欲言又止,这都够再住进去两三位的了。

  可这话他又不敢说,万一触怒了皇上,他的身家性命保不保得住,那就不好说了。

  “微臣遵旨。”

  巡视完毕,康熙晚上暂住在汤泉,深夜未眠,独自一人坐在月下小酌。

  身边只有一个影子一样的梁九功跟着。

  “梁九功,自从册立了钮祜禄氏为后,朕已许久未在梦中见到皇后了。”

  将满杯的酒仰头饮尽,看着空了的酒杯,发起了愣。

  “你说,她是不是生朕的气了?不愿见朕?”

  “皇上,皇后娘娘最在意的就是您了,怎么会跟您置气呢。”梁九功上前替他又斟满。

  “你说的对,她的性子就是太好了,原来以前她竟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却从不跟朕抱怨。”

  第二杯又见了底。

  “朕以前太过年轻,总是忽视她,她却处处都为朕想着,承祜是朕跟她的第一个孩子,没能养住,她伤心太过,一直想再要一个,怀着保成和保宁的时候,她特别高兴。”

  回忆起当初妻子脸上的笑,康熙也情不自禁笑了,可下一刻,他眼里又被悲伤所占据。

  “谁知道,她留下了两个孩子,便抛下我们父子三人就这么走了,朕这些年,一直没能好好陪陪她,你说,朕是不是对不住她?”

  “皇后那是不想让皇上操心,皇上那会儿多难呢。”

  鳌拜大权在握,野心勃勃,在朝中肆意排除异己,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皇上当时都得假意逢迎,避其锋芒,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时常半夜惊醒,皇后身为皇上的枕边人,岂能不知这些。

  康熙自己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皇上,酒喝多了伤身呐!”梁九功苦口婆心地劝着。

  “无碍,这又不是在宫里,朕也不会吓着保成,多喝一些不打紧。”

  这下梁九功也不好再劝了。

  “皇后临走之前,让朕好好待我们的孩子,朕便册立保成做太子,朕的保成多争气啊!到时候朕定要让那些当初质疑朕的人,都大吃一惊。”

  又是满满一杯下肚。

  “至于保宁,他如今越大,跟她长得越像,这孩子身子不好,将来等他长大,朕就给他赐个亲王的爵位,让他做个富贵闲人,等朕走了,还有他哥哥保成护着他。”

  喝着喝着,酒劲上来了,最后一杯饮尽,将酒杯重重地掷在桌上,康熙的眼神骤然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