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他,这世上他最讨厌什么,那他肯定会回答,自己最讨厌吃药了。

  可是乌库玛嬷想要他陪着。为了她老人家能够尽早好起来,胤祾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那、那好吧!我陪着乌库玛嬷一起喝好了。”

  寝殿里响起太皇太后愉悦的笑声。

  她慈爱地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儿,缓慢而专注地给他拍了拍沾了土的衣裳,那眼神,既像是在看他,又不像是在看他。

  “福临小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福临是谁?”胤祾没听过这个名字。

  苏麻喇姑悄悄朝他摇了摇头,胤祾便知道自己不可以再追问下去了。

  太皇太后喝了药,便躺下歇息了,胤祾被乳母钱氏抱了出去。

  “钱嬷嬷,为什么苏麻喇姑不让我问福临是谁呢?”

  钱氏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告诉他:“二阿哥以后不可再问了,那是先帝的名讳。”

  胤祾点了点头:“原来乌库玛嬷是想她的孩子了,嬷嬷,你说,我额涅她会不会也在想我和太子哥哥呢?”

  钱嬷嬷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二阿哥生而丧母,虽然他很少问起,不过孩子总是会想念母亲的。

  “会的,皇后娘娘在天上时时刻刻看着太子和二阿哥呢。”

  “钱嬷嬷,你见过我额涅吗?”

  “奴婢在您出生前,倒是亲眼见过皇后娘娘一面。”那时候她还只是被挑选的皇子乳母中备选的其中一个。

  “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我额涅她长什么样子?她凶不凶?”

  “皇后娘娘生的极美,您与娘娘的样貌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处。”

  听到这里,胤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娘娘温柔仁慈,对待宫人敦和亲善,眉眼一直带着笑,说话也温声细语的,一点儿也不凶。”

  “真好,我喜欢我额涅。”

  胤祾想起了早上见过的说话特别凶的那个女人,好像说是,她会成为新的皇后。

  他不想那个女人当他的额涅,他的额涅才不是那样凶巴巴的。

  连着下了半个月的大雨,黄河决堤,洪水肆虐,百姓的家园被冲垮,土地被淹没,今年的粮食收不上来,赋税便也没了影,如今前线吃紧,处处都需要耗费银两。

  可朝中那么多的官员,竟没有一个能说出合适的治理办法,最近康熙为着此事头疼不已。

  终于,从一堆的折子里,他总算发现了一封言之有物的。

  “安徽巡抚——靳辅。”

  “好!即刻召他入京觐见,朕要亲自听他说该如何整顿黄河与淮河溃口。”

  快马加鞭,几日后,人便到了康熙面前,君臣二人在书房讨论了整整一日,第二日,任命靳辅为河道总督的圣旨便下来了。

  康熙解决了此事,终于得了些空,便带着太子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病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也没人来告诉朕?”天子一怒,宫人们顿时都跪在地上请罪。

  “好了,是我不让他们说的,别吓着保成和保宁两个孩子。”太皇太后无奈地看了自己这个暴躁的孙儿一眼。

  康熙让乳母把两个孩子都带了出去。

  “太医可来瞧过了?怎么说的?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必须及时告诉朕。”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他怕有个万一。

  “瞧过了,只是梦魇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如今三藩之乱未平,你忙着政务都来不及,跟你说这些小事做什么。”

  “可您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康熙与自己的皇祖母感情极深,他自幼未享受到父母亲的疼爱,只有太皇太后全心全意待他,这些年又手把手教他处理国政,看着他走到现在,他不希望她老人家还未多享受天伦,就出现任何事情。

  “就是没睡好,最近老是梦见太宗皇帝和先帝。”太皇太后倒也没想瞒着他。

  听到这里,康熙蹙眉,抿了抿唇。

  “那朕明日就请萨满大师过来一趟。”

  “也好,我还想去南苑住上几日,到德寿寺给他们俩上炷香,为他们祈福。”

  太皇太后这是思念太宗皇帝和先帝了,康熙再如何,也无法代替他们在皇祖母心中的地位。

  “好,朕这就让他们安排妥当,明日便可出行。”

  “这次保宁我就不带他去了,孩子还太小。”她主要是怕冲撞了神鬼,叫它们勾了魂去,小孩子最怕的就是这个。

  “有乳母和保姆那么多宫人伺候着,您不必担心。”

  此时,胤祾正拉着他的太子哥哥去了他的房间。

  “钱嬷嬷还有孙嬷嬷,你们都下去吧。”

  这是要跟他说悄悄话呢,胤礽笑着对嬷嬷微微颔首,得了太子的示意,她们才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

  “怎么了?”

  “太子哥哥,皇阿玛要让别的女人当我们的额涅了,你知道吗?”胤祾气鼓鼓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