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忘了六月是他的下属,总在无意间想要与她的接触更亲密一些,但又不得不注意恰当的距离感,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在可控范围内。

  潘塔罗涅怕六月发现他的心意,又怕她感受不到。

  不知不觉就深陷在自己精心布置的捕获猎物的陷阱中,劳神伤心。

  潘塔罗涅走在楼梯上,忽而停顿了一下。

  房间在六楼,来回爬动楼层很累。

  嗯,是该在室内直接安装一台升降机了。

  这也便于将来把六月的房间装潢得更精致些,好让她能在安安心心地这里长住。

  待到潘塔罗涅把鲸鱼布偶拿给六月,六月马上抱紧,又瑟瑟缩缩地提了个要求:“潘塔罗涅大人,今天有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要是不说,我恐怕也睡不着。”

  在六月最为虚弱,最为需要人安慰的情况下,无论什么要求,潘塔罗涅都无法去拒绝。

  这就是她积累在他身上的道德资本,一个巨大的回旋镖。

  “我早知道你有事求我,尽管说吧。”潘塔罗涅要六月直说。

  六月的瞳孔终于恢复了一点亮光,虽说躺着跟上司说话很不礼貌,但她是“病人”,她最有理。

  “我想找一个叫格洛娅的愚人众,能不能查一下她在哪里。”六月说。

  “问这个干什么?”

  “西奥多麻烦我送的礼物,我还没送出去给她,去到她家里也找不着人。”

  潘塔罗涅无可奈何地笑笑:“安心睡,明日一早我会把情报送给你。”

  寻人是最为简单不过的事,不算是大麻烦,但他也不得不佩服六月的执着。

  一般人找不着人,送不出去也就罢了,直接跟委托人说办不到就是,她偏偏要做到为止。

  不过她执着于做某件事的样子,恰恰是最深得潘塔罗涅心意的一种行径,他会去满足她的要求。

  不久,抱着玩偶鲸鱼的六月很快就睡着,呼吸平缓而有节奏,证明她睡得很沉,不会轻易再惊醒。

  潘塔罗涅就在沙发的一旁守着,等他认为时机差不多之时,才走到了花园。

  他站在那足有十米长的鲸骨架下,一动不动。

  随后他以摘花为号,一名黑衣制服戴眼罩的人便从他身后走来,请示道:“不知您深夜召集,是有何指示?”

  潘塔罗涅不急不忙地从鲸骨尾部的位置,走到鲸骨的头部,神秘的手下也跟着他的步伐而走。

  “这副骸骨的原身头部有弹孔,证明是非自然死亡的鲸,为什么他们可以拿来当藏品售卖?”潘塔罗涅提出了他的质疑。

  作日在黑市他着急要货便也没看仔细,现在仔细端详后才知,这条鲸正如六月所提出的疑问那样。

  究竟是谁动手杀了它,再取骨头下来售卖的?

  况且自然死亡的鲸多数是老年,骨头可不会显得那么雪白光滑。

  在黑市拍卖上,卖方那伊罗家族的那两个家伙,可是口口声声说,这是从搁浅后死亡的鲸身上取下来的。

  在至冬,杀鲸是死罪,自然而亡的鲸才能被允许取材。

  一旦被揭发,按照至冬的法律,那伊罗家全族都得全部绞死,包括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六月。

  “直接运走,将它重新投入大海,处理得干净些。”潘塔罗涅吩咐道。

  “遵命。”手下应和。

  此次让潘塔罗涅亏损了几千万摩拉,还被背刺了,那伊罗家死罪可免,但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好受。

  “另外,我认为隐秘的交易始终不妥当,他们所组织建立起来的黑市,只好捣毁。”

  潘塔罗涅所说的“捣毁”,并非是指武力上的,而是直接扼杀那伊罗家族所有的经济命脉。

  ……

  第二天,冰雪消融,花园里恢复了原状。

  六月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花园里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一条鲸骨摆在那里。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一步步脚步沉重地挪过去,然而远远就听见有园艺师在分派任务的说话声。

  潘塔罗涅以修缮花园为由,把昨天“展品”的位置痕迹都全部铲掉,改成种耐寒的梅花,六月一来,就完全看不出昨天所看见过的景色了。

  在至冬种梅花,着实罕见。

  一般的至冬园林里,是种植好养活的甘菊和四叶草的偏多。

  由于六月过度惊吓,昨晚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靠近,她都忘了要把仿真神之眼调换了,不知今天能不能再……

  在此期间潘塔罗涅发现六月过来凑热闹,便示意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动走来。

  六月走过去,本想开口问为什么动工得那么突然,潘塔罗涅却先一步告诉她一个消息:“你说的格洛娅已经查到了,她在「公鸡」的手下办事,我会约她在北国银行见面,你就把东西交给她。”

  这个消息,让萦绕在六月头上的阴霾一扫而尽。

  机会终于又来了!

  她假装着很兴奋地往前小步一跑,一扑,一抱,无比自然地把手摸到潘塔罗涅外套里夹着的神之眼,趁他失神之际,就将那神之眼快速转移到自己的兜里。

  在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这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