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感动极了,没想这里的人那么淳朴。

  像那伊罗那么大的一个家族,都容不下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反而在外面,她总能获得陌生人的怜悯,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就这样,六月在这个小村庄里帮村民做些力所能及的活,以获得生活的必须。

  比如利用自己所长,帮忙修理一些农具。

  过了十来天后,她感觉父亲应该已经得知她的消息了,便打算离开这里,回到北国银行去。

  在这里她稍微学了点人情世故,在离开前还特地给村里的孩子都做了竹蜻蜓玩具,然后送给他们。

  之所以做这个,是因为简单,一天做个几十个都没问题。

  但她做的不是很完美,每只竹蜻蜓的翅膀部分都戳了小洞,这算是留了一手了,免得等下全“飞”走了。

  六月收好东西出发,来到村口的时候,有个本村的盲人小孩奔跑不小心撞到了她,小孩手里的竹蜻蜓摔在石头地面上,坏了。

  “啊呀——!”盲孩被撞得昏昏的,在地上摸索着竹蜻蜓。

  六月帮盲孩捡回来,还给他:“对不起,你没事吧?”

  竹蜻蜓摔断了一只翅膀,盲孩摸到后哇地哭了出来:“我的竹蜻蜓……哇啊啊啊!!奶奶!!”

  见状六月赶紧把盲孩手上竹蜻蜓拿过来,给他换了个新的说:“别哭,我弄好了。”

  刚好她手上还剩下一只,本来她自己想留作纪念的,盲孩的那只坏了,就给他吧。

  盲孩的啜泣声渐渐而止,当听到说话的人是六月的声音,就知是最近给全村孩子都送竹蜻蜓的姐姐。

  “姐姐,你做的蜻蜓,为什么会自己飞?我刚刚在追它,但我跑,它也跑。”盲孩在四处奔跑,是因为他在黑暗中,“看”见了一只蜻蜓在他眼前飞,他才跟着跑。

  六月愣了愣。

  这个盲孩,眼睛看不见,却能看得见她做的玩具在飞。

  是不是所有的盲人都能看见与别人不一样的世界?还是心底纯净的人才可以?

  在六月发病的时候,同样也会感知不到外界光线,跟失明了无异,只能发现黑暗中特定的“死物”在动。

  “玩具本来就是有生命的,只是他们看不见。”六月给盲孩解释。

  盲孩理解了,后面又补充说了句:“姐姐,我也能看见你,你很漂亮,还有一条大尾巴。”

  欣赏美是人类的本能,尽管盲孩从小都不曾知道美丑该怎么定义,可“见”到六月时,他一口就认定了那就是漂亮的。

  六月的心脏慢了半拍:“是吗……”

  对于盲孩的夸奖,她有点不是很信,该不会连真实的灵魂都能看见吧?有那么神奇?

  她的思绪被远处的一声吆喝给打断:“小幺儿哟,我的小幺儿,你又跑哪里了?”

  是盲孩的奶奶在敲盆子,喊盲孩回家。每次寻着叮叮当当的响,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奶奶喊我了,姐姐,我先回去。”盲孩拿着竹蜻蜓,往有声的地方跑去。

  到了饭点,不止盲孩,其他在外面玩耍的孩子都各回各家,各找爹妈去了。

  大家都有家,她的家在哪里呢?

  深渊不是她的家,那里弱肉强食,全族都没了。

  那伊罗公馆不是她的家,被兄弟姐妹欺负,没有人关爱过她。

  壁炉之家也不算她的家,虽然父亲很爱她,可毕竟她不能永久地待在那里,长大了就被赶走了。

  正当六月感慨无比之时,熟悉而低沉的女声在她背后响起:“一条尾巴?什么意思?”

  六月猛然回头,身材修长,穿着白色女式长西装阿蕾奇诺就站在那儿,血红色斜十字瞳孔的眼睛,正紧紧看着她。

  “父,父亲!?您怎么来了?!”六月瞬间感觉自己快没了半条命。

  「父亲」知道她的位置,还过来接她了,她不知该是惊喜,还是惊吓。

  ……

  是夜,北国银行的会客大厅。

  阿蕾奇诺正叠腿优雅地坐在檀木贵客靠背椅上,身后站着的,是她带来的两个随从,正对她站着的,是沉默不语的六月。

  “爱莉妮娅。”阿蕾奇诺略带有怒意地喊出了六月的大名。

  什么都不用说,六月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先行认错:“对不起,父亲,我再也不敢了。”

  不管有没有做错,叫大名的时候,这个步骤绝不能少。

  阿蕾奇诺紧接着问:“你又跟他玩在一起了是吗?”

  六月抬头,眨了几下眼,装傻:“谁?”

  “你说还有谁?”

  阿蕾奇诺一个眼神,给六月自己去体会。

  「父亲」唯一强调过不能够和某人混在一起的,除了达达利亚,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们……我们是偶遇的……”六月有些支吾。

  阿蕾奇诺冷笑一声:“我们?才几天,就跟他称起‘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