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片龙鳞。

  是丹枫的......的龙鳞。

  你有没有想过有这么一样,在你已经彻底消亡的这个世界上,你留于我唯一的念想,在危难之刻。

  我好像......再一次看见了你。

  .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几百年前,玉阙仙舟某处广袤的土地上,夹杂着难闻的机油味、腐朽的尸体味、咸湿的血腥味,还有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难以形容的各种硝烟的味道。

  一位浅紫色头发女孩迎着漫天弥漫的尘土,举起长弓,对准了空中一群飞行的羽人,一箭射穿了它们的翅膀,接着,又是一箭贯穿了它的眼球,再而后,她再次对准了那人的血盆大嘴。

  箭无虚发,却箭箭不致命。

  景元:“你好残忍,但是干的漂亮。”

  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云骑军,不能,至少不应该,在战场上玩弄折磨敌人的身体,侮辱侵犯敌人的人格尊严,亦或是轻蔑亵渎逝者的尸体。

  对于这种言论,白珩十分不屑:

  “这又是哪个老家伙自以为是的真知灼见?我们仙舟传统向来是帮亲不帮理,不管敌人是何缘由有何苦衷冒犯仙舟,侵犯我们的土壤残害我们的同胞,只要是一个智力正常的仙舟人,都会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更何况还长得这般面目可憎凶相毕露,实在称不上是什么可敬的对手。”

  而且白珩今天的心情确实不大好,如果不是这半路杀来玉阙仙舟的丰饶孽物,她现在应该行走在塔利亚的小镇上,或是徜徉在出云和高天原的交界处,亦或是去寻找星神存在过的痕迹。

  想到这里,她又一箭射了出去。

  当然,白珩可能已经算好的了。

  这边,应星穿着他精心打造的全套防护服,指着远方的丹枫:

  “你们知道他又在发什么颠吗,我觉得他最近是不是不太正常,不对,是太不正常了!从前他跟着我们,要么飞天上半天看不见人,要么提着击云随机挑一个倒霉蛋插进去美名其曰可以解控,你知道他今天在干什么吗?”

  景元拍了拍应星地肩膀安慰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他现在对敌人残忍点,一会就可以对我们仁慈一点了。”

  应星猛得打掉景元的手:“听我把话说完,我的玉兆显示,他今天击杀的孽物数量已经比镜流还要多了。”

  景元:“......啥?”

  白珩:“曜青太卜司黑科技,可以实时连结玉兆,统计你猎杀步离人造翼者等这类东西的数量,还有好友排行榜......”

  景元:“......”

  这是恶性竞争吧?这一定会造成恶性竞争的吧?

  应星:“这不是最要紧的,我看他今天揍人格外用力,但也不能敌我不分吧,他已经莫名其妙误伤了我带来的很多金人和机巧了,我还没有看到我引以为傲的发明在战场上克伐四方的身姿,他竖个中指就打一股脑全扬了,这合理吗?”

  虽然丹枫平时也不怎么讲道理,他还是一个无理的甲方,而金人也不会讲道理,但应星还是想讲讲道理。

  景元:“......”

  白珩:“......”

  而此时此刻,丹枫抬起手,手中的重渊珠隐隐闪着金色的光,转瞬间和云吟术展开的汹涌的浪潮融为一体。

  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就可以看着敌人痛苦匍匐在地,对着自己俯首,视己为神明,眼里流露出不甘,迷茫,还有恐惧,而自己心意冰冷。

  而他的身后,是哀鸿遍野,流民在云骑军的指挥下逐渐疏散。

  这丰饶联军来得不合时宜,但合丹枫的心意,他不得不承认,将自己的身心投入战场,在精疲力尽之际,可以短暂地忘记很多事,也可以短暂地抛弃掉许多负面情绪。

  他告诉自己,他是龙尊,他已经拥有了常人一辈子难以获得的东西,比如说普通人看向自己时那敬畏的眼神。

  他告诉自己,他有着比一般人要漫长得多的寿命,他经历过无数的别离,各种形式的别离,他应该早已习惯且麻木。

  他最后告诉自己,星海虽大,或许与自己无缘。

  而他的手下败将,也未必对他真心顺服:“像你这般生性孤傲不可一世的持明,将来必定不得一个好下场,好友云散,爱人离去......”

  然后他的脑袋和身体就在物理意义上分别了。

  白珩:“你说你惹他干嘛......”

  但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双眼睛,看向自己时无悲无怖,那是看向丹枫的眼神,而不是看向龙尊的。

  至少就目前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来看,他暂时做不到再一次摒弃凡人的情感,任由时间的流逝,去做一个规规矩矩的龙尊。

  他缓缓从半空中走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尸体,又侧眼看向正喋喋不休中的应星。

  应星:“你下手前能不能掌掌眼,你知道我这些个金人做出来的时候,特地用了工造司新技术和我珍藏已久的新材料,你下手轻一点,在死人堆里找零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丹枫:“应星,我觉得你有的时候可以适当放弃这些冗杂的物件,既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下次不如不带。”

  “啥?你的意思是说我的金人没用咯?你知不知道这大金人我可是给它点满了虚数抗性!”应星不一边服气地抬起手臂,一边又转头看向景元和白珩,“话说,你们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景元:“......”

  白珩轻咳了一声,拍拍应星的肩膀,把他拍了过来:“看我口型哈?”

  应星似懂非懂地盯着白珩上下开合的双唇,接着大声喊道:“失恋了???”

  景元:“......”

  白珩:“......”

  白珩又轻咳了一声,她看着应星震惊而迷茫的神情,最终放弃了挣扎:“我不该在感情这方面对你抱有期待的,不过我觉得阿星并不像是不告而别的人,她或许有什么苦衷呢?”

  应星:“不告而别?我怎么感觉更像凭空消失呢?话说现在你们小年轻分手都喜欢搞点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