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喘吁吁,在走廊上与她再度相逢。

  这一次的相遇,是她有意为之。

  所以,她那般勇敢地往前走,一步一步走近郑知微,然后将握有雨伞的右手伸出去,努力地冲着郑知微笑,轻声劝说,“郑知微,外面下雨了。”

  明明只是一句太过平常的提醒,但郑知微知道,宋澜在害怕,她在害怕自己会拒绝,声音颤抖,脸上也堆积着不安。

  可是,宋澜不应该怕的,她应该最是清楚,从16岁起,自己就发誓一定努力做一个不会让她感到悲伤,害怕,顾虑的人。

  即使是陌人,也应该这样才对。

  一如既往地,她想要遵从着自己内心的誓言。

  所以,郑知微伸手接过宋澜的伞,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擦擦吧,头发都湿了。”

  宋澜颤抖着手接过纸巾,紧紧地握在手心。

  这一刻,她们之间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不足两米。

  当郑知微拿着雨伞从宋澜身旁走过时,头发上的雨水一直下滑,最终,从宋澜的眼角滑过。

  她走到走廊的尽头,站在一扇太过扁窄的窗户前。

  这里能够看见楼下进进出出的人。

  她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郑知微。她在往外走,被牢牢地遮在墨绿色的伞面之下。

  大雨,你不能将她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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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郑知微回到派出所,正撞见李云辉拉拽着一对醉意熏熏的男女回到所里。

  她看着女孩穿着有些暴露,泫然欲泣的样子,问着李云辉,“需要我帮忙吗?”

  李云辉叹了口气,“先让他们醒醒酒吧。”说罢,就拽着他们走入里屋,暂时扣押起来。

  李云辉喘着大气出来,顺手脱掉自己沾了酒秽的外套,皱着眉将衣服扔到一边,埋怨着,“现在年轻人失个恋都要死要活的。”

  一旁打完水的陈富铭喝了一口刚接好的热茶,浓烟从他的杯口腾跃起来。他就在这样的模糊中清晰地接住李云辉的话,“云辉,你才多大就说别人是小年轻,身为我们所里最小的人,别一天天整的老气成成的,影响我们所的形象。”

  “铭哥,代表我们所形象的可不是我,是微姐才对。”

  郑知微感觉到两束视线冲着自己就来了,她站定,笑着说,“看我干什么?”

  李云辉凑近,八卦着,“微姐,你结婚了吗?”

  “你小子!”陈富铭抬手就敲了敲李云辉,“别打听女同志的个人问题。”

  “我这不是好奇嘛?”

  郑知微听到,无奈地笑着,看着二十出头,年轻气盛的李云辉,淡淡地回应着,“没有,没有结婚。”

  “诶诶诶,那谈恋爱了吗?正好我表哥今年...”

  陈富铭见郑知微脸色有些难堪,一把提溜住李云辉的后脖颈,然后责骂着,“让你别打听,你还介绍上了?你小子,来工作的还是来当媒婆的?”

  “我这是怕微姐一个人孤单,我表哥虽然人长得没有那么帅气,但是部队出身,军警不分家嘛,也能理解微姐的工作,铭哥,我是好心!”

  郑知微看了一眼陈富铭,摇摇头,示意他不用责怪李云辉。

  陈富铭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他比郑知微大个十几岁,去年郑知微下到他们所里的时候,他看见的是大病初愈后瘦削憔悴的郑知微,很多个值班的夜里,他们偶有交流。

  当陈富铭好奇郑知微为什么会主动申请下到北安,到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派出所时,郑知微往往会晃晃神,然后淡淡一笑。

  她虽然绝口不提之前在潼城公安局发生的事情,但总是会告诉陈富铭同样的答案,“北安是我的家。”

  陈富铭久经沙场,虽未听到郑知微明确的回答,但他也能猜到郑知微藏在话语中的那些情愫大抵与爱脱离不了关系。

  所以当他现在见李云辉扒着郑知微问东问西,就主动地将她把话头挡了去。

  郑知微站在李云辉面前,认真地拒绝道,“云辉,谢谢你,但不用劳心我的事,我有喜欢的人。”

  李云辉和陈富铭双双睁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郑知微抬腿往里走去。

  刚才喝得醉醺醺的俩年轻男女还未醒酒,东瓜岭派出所又接到了新的警情。生生截断了李云辉想要八卦的心。

  “南丰路与南新路交汇处发生交通意外。”

  郑知微穿戴好警用装备,再度走出来,“我和铭哥去吧。”

  陈富铭放下手中的保温杯,和郑知微走了出去。

  被郑知微带回来的那把属于宋澜的墨绿色大伞,被好好地摆放在更衣室里醒目的位置,出警前,郑知微自私地想,她可不可以不将伞还给宋澜。

  至少,她想留存一些,有关宋澜的物件。

  而最终这把大伞久久地被放在派出所的更衣室里,宋澜没有去寻找,郑知微也没有去归还。

  也正好,北安在那天的大雨后,接连放晴,在冬日里,送上了些许的暖意。

  宋澜就是在一个放晴的休息日里再度接到了贺秋明的电话。

  “宋澜,有时间吗?中午约你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