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破镜不圆【完结】>第213章

  如他所料,第二天上午,季源霖端着做好的早餐,再次推开了他的房门。

  听到开门声,时添仍旧一动不动地靠在床前,并没有施舍给来人一个眼神。

  看到床上人双唇紧阖,浅薄的唇不带一丝血色,季源霖端着饭盒在床前坐下,用匙子舀起一勺温热的米饭,放在嘴边吹了吹,对着时添缓声道:“添添,吃饭。”

  饭匙已经递到了时添的嘴角,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季源霖脸上的神情不大好看。

  匙子悬在半空,季源霖再次缓慢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吃饭,菜凉了对你的胃不好。”

  话音落下,他像是突然想起时添前几日的所作所为,手中的勺子略微一顿,语调里隐隐带上了一丝恳求:“……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别委屈自己,行不行?”

  时添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脸,将半边面容藏进了窗帘斑驳的光影里。

  就这么僵持不下了许久,季源霖强行按捺住面上的不悦,将饭菜留在床前,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卧室。

  太阳落山后,夜色渐深。正当时添准备忍着饥饿感入睡时,几名保镖模样的外国壮汉闯入房间,将他的四肢按在床头固定住,硬生生掰过他的脸,强迫他吃下了满满一碗温热的粥。

  等保镖们走后,时添扶着床头的栏杆跌下床,随即踉踉跄跄地闯入卫生间的门,蹲坐在马桶前,开始一阵阵不受控制的干呕。

  他知道季源霖正在监控里观察着他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干脆用手紧紧掐住脖颈,将干呕声咳得更撕心裂肺了些。

  果不其然,次日清晨,季源霖又来了,除了丰盛的饭菜,还带了一个生锈的小铁盒。

  “这是你锁在别墅保险柜里的东西,之前好像忘记带走了。”

  季源霖拿出黑色礼物盒里的东西,轻轻放上床头柜,“我看你专门在盒子里放了块防尘罩,应该是你很爱惜的东西,就专门派人回国取了过来。”

  看到床头柜上那个陈旧的黑色小物件,时添目光一滞,脸上的神情如遭重创。

  ……这是在他结婚前的那个夜晚,周斯复寄还给他的MP3。

  那时的他明白这是周斯复想和他两清的意思,他也马上要和别人走入婚姻的殿堂。却不知道是一时头脑发热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还是将这个第一次送给周斯复的礼物好好存放在了保险柜里,连一丝灰尘都不愿意让它沾染上。

  可此刻,它却被——

  “我看你每天待在这里很闷,就把它充好电带了过来。”季源霖用温和的音调对他说,“你平时可以拿它听听歌解闷,要是想下什么新的东西就和我说。”

  翻转掌心,将老旧的MP3紧攥在手中,时添的喉头缓缓痉挛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出声说一个字。

  往后的第四天、第五天,他依旧不愿意主动进食,山庄人高马大的保镖们只能听从主子的命令,硬着头皮将他团团围住,用强迫的方式让他吃下东西。

  因为担心会惹怒主子,保镖们力气虽大,但从不敢对他下重手,自然也不敢随意触碰他的身体。但由于他每一次都会在保镖们的控制下拼命挣扎,手腕和脚踝处还是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红痕。

  每当被众人按在床头,一口一口将食物强行咽下时,他都会偏过头,一对明目静静盯着头顶摄像头的方向,瞳孔在灯下拢着微芒。

  ——仿佛是在嘲讽门外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用眼神告诉他,自己从不稀罕他的“爱”。

  白天与黑夜交替变换,不知过了多少个日与夜,他只记得那天黄昏日落,夕阳洒了一地,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哐”得一脚踢了开来,季源霖穿着一袭裁剪得体的高档西装出现在房门外,原本打理服帖的发型变得有些凌乱,就连总是一丝不苟的领带也扯散在了胸前。

  手中拎着瓶价值连城的精酿Lafite,他面带醉意和红晕,用手扶着墙面,朝大床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低垂着眸子,时添将纸质书往后翻了一页,依旧和往日一样,连头都不舍得抬一下。

  见床上人压根不打算理会自己,刚参加完上流圈晚宴的男人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将手中酒瓶“哐”地往地上一扔,满身酒气地瘫坐在了床前。

  “时添!”

  身体往前倾倒,季源霖用颤抖的手抓住他的袖口,忍不住红了眼眶,“妈的,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被前夫死死拉住袖口,低三下四地出声恳求,时添合上书本,不疾不徐地抬起眼帘,总算开口说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或许因为太久没有发声的缘故,他的音色犹如被烟熏过一般,带着几分干涩的嘶哑。

  不动声色地将手抽离,一根根掰开季源霖的手指,时添抿了抿唇,眸中蕴着窗外夜色,就连天上的星星也盛进来了。

  “季源霖,”他笑了笑,说,“你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

第096章 096

  听到时添的话, 季源霖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那对浅棕色瞳仁里流动的光芒渐渐黯下,他的目光里染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心里最后一抹理智在顷刻间彻底崩塌,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地跳动, 脑海中莫名地浮现时添说出每一个字时的语气——

  他曾对眼前人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行, 而现在, 过往种种已经在彼此折磨的侵蚀中化为灰烬。

  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唯一所剩的念头, 是狠狠撕下时添冷静的、轻蔑的、自以为掌控一切的面孔,将他的自尊彻底摧毁。他要在他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刻下自己的痕迹, 贯|穿他,撕碎他, 让他卑微到谷底, 只能红着眼睛苦苦哀求。

  如果时添还是倔强地想要结束生命, 他就折断他的四肢,将他日日夜夜禁锢在自己的身边,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

  脑海里这样想着, 他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饭盒就放在柜子上, 饿了就吃一些。”往后微退半步,季源霖对坐在床上的时添说, “我还要回公司处理点事,你早点休息。”

  在转身关上卧室门前,他听到背后传来时添淡然的声音:“你每天冲着祁为琛摇尾乞怜,他知道你是只会咬主人的狗么?”

  眉间掠过一抹戾色, 季源霖握住门把的手僵在半空:“……你说什么?”

  时添没再应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季源霖却像是被时添的话刺激到了, 他缓缓转过头, 目光仍旧沉稳如水,脸上却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那你呢?你冒着那么大的风险, 独自去晚宴找祁为琛,难道不也是打算低三下四地求他放周斯复一马?”

  “你有没有想过,你来求我,远比找他更管用。”

  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时添眯起眼眸,忍不住颤了下肩膀:“找你?一个被列在海关通缉名单上,连真名都不敢用的逃犯?”

  空气中响起“哐啷”一声巨响,季源霖当着他的面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