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岑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手机铃声不知什么时候终于停了。

  他闭着眼睛,昏昏沉沉间正准备睡去,然而这时脑海里却又突然想起了闻徵的话。

  “二十亿太大了,一般公司真的不会轻易投的,更何况是投给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但这钱对霍家来说不过洒洒水,现在若说谁还能救应氏,也只有那位了。”

  是的,还有霍家那位,他还没去找霍章柏。

  虽然分析了一夜他也不觉得霍章柏会帮他,但终究还是要全试一遍才能彻底死心。

  想到这儿,应岑终究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昨晚没睡好,脸色很是难看,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直到洗了把脸,这才觉得好了一点。

  应岑洗漱完准备出门,却突然想起了去年生日宴上的场景。

  霍章柏送了他一套看起来便价值不菲的珠宝,然而应岑却当着他的面将里面的东西丢进不远处的泳池,面上还带着几分天真又残忍的笑,“霍叔叔,您这是想老牛吃嫩草?”

  当初自己当众那样不给霍章柏面子,他估计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说不定连面也不会见。

  但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得试一试。

  然而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了去年生日宴上霍章柏送给自己的首饰。

  当初被自己不屑一顾地扔进了游泳池,父母当场色变,连忙让人捞了起来。

  后来他没要,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收到了哪儿?

  应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霍章柏还对他有意思,也不可能白白帮自己,毕竟是这么大一笔钱。

  若是戴着霍章柏曾经送的项链去,想必他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是当初他送自己的那套首饰父母放到哪儿了?

  想到这儿,应岑连忙上楼找了起来,家里太大,楼上楼下十几个房间,他从白天一直找到天色将晚才从四楼书房的保险柜里找到了那套首饰。

  打开首饰盒,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祖母绿项链。

  三颗硕大的祖母绿宝石被无数碎钻穿起,夺目耀眼,最中间的那颗宝石足足有两个拇指大小,哪怕此时天色昏暗,依旧流光溢彩,散发出低调而奢华的光芒来。

  旁边还有一枚绿宝石的手串,同样精致奢华,但应岑也没必要一次全戴上,因此只戴上了项链。

  只是他穿着卫衣,冬日衣服又宽大,戴上也显露不出来。

  因此应岑想了一下,跑到衣帽间找出了一件夏日穿的白衬衫。

  怕霍章柏看不见,应岑还特意没系最上面的扣子,露出了雪白的脖颈,然后随便披了件羽绒服便向外走去。

  谁知一出门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雪。

  他在家耽误了太久,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白茫茫的雪片从天上落下,地上已经白了一片。

  应家所有出行的车已经卖了,司机保姆也都解雇,因此今时不同往日,出门再也没人随时随地地接送他,他只能自己叫车。

  很快,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

  “去哪儿?”司机问道。

  应岑犹豫了一下,这才报了霍家的地址。

  那边是有名的权贵聚集地,司机有一瞬间的惊讶,但应岑住的地方也不差,因此司机没说什么,开车向西区驶去。

  应岑坐在车里,心情和窗外的天色一样灰暗。

  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不停闪过,似乎从他得知父母去世消息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迫坐上了一辆直直冲向谷底的过山车。

  父亲被骗,供应商追债,资金链断裂,股价动荡,一切的一切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父母双方的老人都已去世,更何况他们就算在世也帮不上什么忙。

  应氏是父母白手起家做起来的企业,这些年也帮衬了不少亲戚。

  父母在世时他们一个个对他亲切热情,然而应氏刚一遭受危机,便避之不及,甚至连连背刺,生怕牵连到自己。

  短短半个月,就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心易变,时移世易。

  甚至连父亲多年的好友,原来这么多年也都戴着面具。

  一朝撕下,面目竟然这般狰狞。

  想起彭幸言昨晚说过的话,应岑便忍不住一阵干呕。

  这么多年,他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自己叫他彭叔叔,小时候父母忙得顾不上他时,他也会把自己接到他家去,带他出去玩,给他讲故事,送他各种礼物。

  而昨晚他却对自己说:“岑岑陪叔叔一晚,叔叔就帮你怎么样?”

  应岑想到这儿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旁的司机被他吓到,“你是不是晕车啊?要不要把窗户打开,千万别吐我车里,洗车200。”

  “没事儿。”应岑定了定神,虽然不是晕车,但还是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冷风夹杂着雪花吹了进来。

  脖子有些冷,应岑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并没有拉羽绒服的拉链,衬衫领口开着,一眼就能看见脖子上的宝石项链。

  项链冰冰凉凉地贴在他的脖子上,和此时的他一样冷。

  应岑不得不感慨人这种东西的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