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沧海就是冲着那比武擂台,才想要来这听海阁的,如今看着舞池中央挥舞着长袖的舞姬,他脸色变得很差。

  海半山压着三人在舞池边上最好的看台坐下,闻言,摇头:

  “大人,时代变了!

  “现在哪还有修士想要看擂台上那些舞刀弄枪的把戏,美人舞蹈,佳人歌唱,这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东西。”

  关沧海无法理解,抬眼打量他,“这就是你穿女子装束的原因?”

  “自然不是,”海半山摇头,“客官们又不瞎,谁想看我这个糙汉穿这一身?”

  关沧海点头,觉得自己听到了进门以来第一句正常话,又问:“那你穿成这样干什么?”

  “前些年,与人比试,输了,便被迫穿了一次。”

  “你这么多年就穿这一身,没换过?”

  “当然不是!后来再穿,就是我自己乐意了。”

  说着,海半山意味深长地感叹:“女装,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关沧海陷入沉默中——

  他觉得这地方变了,味道整个变了,不只是掌柜的海半山变了,听海阁也变了,甚至,整个中心地带的所有店铺,都变了。

  而这种变化,林澹这个头一次来到三教盟的修士,自然是感受不到的,他微微眯缝着双眼,拧着眉头,盯着旁边那片装饰得十分夺人眼球的舞池中央的舞姬,挪不开视线——

  他不理解,但是他大受震撼。

  他一直以为三教盟是个十分古板,充满了教条主义的地方,没想到,这擎天柱脚下的店铺,竟然是这种画风的?

  而就在林澹直勾勾盯着那舞池中央的舞姬看的时候,他身旁的年轻修士,则始终盯着他的侧脸,目光变得越来越冷,脸色变得越来越黑。

  眼看着林澹盯住舞姬,看得眼珠都要掉出来,靳言什么也做不了——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和林澹刚认识不久的普通友人罢了,哪怕现在林澹被隔壁桌的某个妖修带到楼上包厢里去,他都没有立场阻拦的,更不要说这笨蛋现在只是半张着嘴,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似的看着舞池,没做任何出格的事。

  靳言不可能抬手捂住对方的眼睛让他别看,心里憋闷,只能给隔壁罪魁祸首传音入密,

  “这便是你说的玩耍的好地方?”

  关沧海满脸无奈地抓了抓发髻,同样传音入密,回道:“掌门,我如果说我真的只是想领壮壮过来喝酒的,你……信吗?”

  这简直像客官进到窑子里去却说自己只想要喝一杯好茶一样,毫无说服力。

  但是说句真心话,靳言是信的。

  他很了解自己这个直肠子的师兄——关沧海此人,虽然没有道侣,可是他这辈子放在心上的,只有两样——那个让他操碎了心的徒弟,连翘,还有他片刻不离身的宝贝本命刀,咲天。

  至于这些个香艳的舞姬,对于关沧海来说,显然远没有擂台上挑战的剑修和刀修的吸引力大。

  可是相信归相信,靳言嘴上却是不肯认的——

  他现在正气愤着,总要有个人来背这口黑锅。

  “哼!喝什么酒?那舞姬口中送出来的美艳香酒?”

  “啧,真不是!”关沧海急了,一拍身侧长刀,就要站起来,“你要不信,我们现在就走!”

  林澹听不到他们传音入密的对话,可是被关沧海一掌拍在刀口的动静吓了一跳,视线从舞池上收回来,看向对方,

  “沧海兄,怎么了?”

  视线和林澹那茫然的目光对上,又看一眼此时唇角带着得逞的浅笑,正要提剑起身的靳言,关沧海脑袋里灵机一转,忽然又坐好了,摆摆手,

  “没事,小犬,没见过这么攒劲的节目吧?怎样,这回是不是开了眼了?”

  关沧海想明白了,他刚才在桃花坞都夸下海口了,这时候要是怯场,领着林小犬灰溜溜地回去了,那也太没面子了。

  林澹笑了笑,重新看向舞池,攒劲不攒劲他不好说,不过,“确实,以前从来没见过……”

  靳言这时候一道眼刀刮过去,怒目瞪向关沧海。

  关沧海端起一碗酒,全当没看到对方那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传音入密,

  “我说了要领小犬出来耍耍,不能出尔反尔的。

  “尊上,早说了这里不适合您,您非要跟过来的。

  “您这一天换一个分|身的,玩儿得也太花了,我可跟不上您的节奏。

  “你们小两口玩角色扮演,调剂情趣,别拿我当里面的一环啊。”

  说着,关沧海还坏心眼地凑到靳言边上去,替他出主意,

  “掌门,我记得,你那里,像这位月前辈这样,水灵漂亮的分|身,好像还有两个吧?

  “你要是看不惯壮壮盯着那舞姬看,又拉不下来脸开口让他非礼勿视,那你换个舞姬模样,去上头开个包厢,把这臭小子骗上去?”

  说着,还拍拍自己脚边长刀,信誓旦旦地保证:

  “你放心,你们上去开包厢,我给你们在门口站岗,保管没人敢坏了你们的好事。”

  这最后一句话,关沧海讲到兴起,忘了用传音入密,林澹茫然转头,

  “什么包厢?什么好事?”

  关沧海愣了一下,接着将错就错,一抬手,将自己的令牌抛去二楼,顺势开了一间空着的包厢,然后抬手指了指,

  “小犬,看到最右手边的那间[海清河晏]了吗?你去看看,保管能遇上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