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尚未靠近过去,他便看到那笨蛋原本怏怏地蹲在凉亭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感觉到他靠近,立即咧开嘴,笑得开心,像只小狗崽子似的,摇着尾巴就要朝他扑过来,又被他周身的冷意吓退了,收回脚步。

  将对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不知为何,靳言周身那股凛冽的寒意,顷刻间便散去了。

  可他仍旧气不过,还是冷声质问对方,为何身体已经好全了,还不肯主动去见他。

  靳言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他要那笨蛋主动去偏殿找他,要他履行自己之前许下的承诺,继续替他将偏殿铺满小灵花。

  当然,他还要那笨蛋能在见他的时候,开开窍,主动把他要的那句话,讲出来。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朝着靳言完全未曾预料到的方向走去。

  视线落在对方那古铜色的、块垒分明、紧实饱满的肌肉上,靳言惊得一时语塞,只瞪圆了一双眼,呼吸都凝滞。

  “什么本职工作?!你把本座当成什么人了?!”

  “掌门尊上啊。”

  林澹回得倒是极快。

  靳言被噎了一下,又道:“你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您的,亲卫?”

  林澹说着,还抬手将腰间那白玉令牌扯下来,上面明晃晃刻着一个[亲]字。

  靳言被噎得无话。

  ——这笨蛋,什么时候对亲卫的所谓本职工作,这样熟稔了?

  正走神之际,就见林澹扯了亲卫令牌之后,索性顺手把自己的腰带也扯开了……

  “你……?!”

  靳言惊得如遭雷劈,怔怔地立在原处,用力闭上眼,

  “休要如此放肆!”

  林澹扯腰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对方那紧闭的双眼和崩成一条线的双唇,没忍住,轻笑起来。

  他心想,掌门尊上之前在偏殿里脱他衣裳,摸他皮肤上被天雷劈出的伤口的时候,看起来明明稳如老狗。

  还有之前去那东厢房,说要帮他治病,掀他衣襟的时候,明明也是游刃有余的。

  怎么现在轮到林澹主动了,对面就吓成这样了?小鸡崽子似的。

  该说对方双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是该说他叶公好龙,高攻低防?

  反正不管是那种情况,林澹都觉得挺有趣的。

  之前他有心理包袱,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做了僭越的事——

  可现在不同了,他想开了,心头的大石彻底放下了,也知道身为亲卫,那些所谓僭越的事,其实就是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到这时,他才发现,他主动起来的时候,掌门尊上的反应,原来这么有趣?

  林澹突然觉得,亲卫这个职位,好像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靳言自然不知道林澹究竟在想什么,他听到了对方的轻笑,笑声中,竟然带上几分戏谑,这实在太过分!

  更让靳言无法忍受的是,以他的修为,哪怕他闭着眼,神识仍旧能一清二楚地感知到对面的动作——

  那笨蛋根本没听他的,手上的动作是一点没停下来!

  “放肆!”靳言又沉声喝斥一句,“将衣裳穿好!”

  一边喝斥着,靳言一边将灵力送出去,试图将对方的腰带系好。

  可是之前在偏殿分明能“一秒脱衣”的纯熟灵力,不知为何,这时候竟然十分紊乱,颤巍巍地在林澹腰间绕了一圈,也没能把那小小一根腰带系好。

  靳言也不明白,自己这般巅峰境界的修为,为何会在这么一个笨蛋面前乱了心绪,又怎么能连一根腰带也“降伏”不住。

  正懊恼之际,对面那腰带却自行收束起来。

  靳言睁开眼,就见对面修士已然重新整理好衣衫,正在一丝不苟地理袖口。

  靳言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来,可胸中却没来由感到一阵憋闷。

  那憋闷的感觉,仔细琢磨一番,似乎,还是来自于某种失落的情绪?

  失落?他在期待什么?

  靳言的面色又沉了几分,冷声问:

  “你在做什么?”

  林澹被问得有点懵——

  他刚才从善如流,履行亲卫的“本职工作”,尊上的脸色变得很差,问他在做什么,勒令他把衣服穿好。

  他遵命把衣服穿好了,掌门竟然又问他在做什么,而且,脸色看起来,竟然比刚才还差了……

  林澹一时迷茫了,那他到底是应该把这法衣脱了,还是穿上?

  见林澹捏着袖口,木头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靳言这时又上前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进了,然后说:

  “三教大会,你随本座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