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漫长的劫期,持续了七天七夜,都未曾停歇。

  第八重雷劫打下来时,靳言的状态,已经非常差。

  他明白,自己道心不稳,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了。

  他体内的极寒之气,又开始反噬,冻得他浑身冰冷,神魂巨痛。

  他恐怕……熬不过最后一重天雷了。

  陨了罢。

  孤身陨落在此处,或许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这样冰冷的念头,被一道温热的气息,打断。

  手腕上传来异样感觉。

  靳言蓦然睁开双眼,就看到一个红彤彤的小法球,不知何时,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眼眸眯起来,靳言将神识顷刻铺开,就看到渡劫台边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你为何还在此处?!”

  林澹蹲在渡劫台的结界外面,一只手举着恩赐剑,另一只手伸出去,耗费很大力气,终于将那小法球送到对方手腕上去。

  “尊上,”林澹被雷劫的余波震慑到,声音听起来很嘶哑,但语气倒很平静,“那疗愈小法球,我先前忘了给,现在给你送过来了。”

  靳言怔怔地看着对方。

  这笨蛋修士,为什么没有被他之前的态度吓跑,为什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凑过来?

  明明之前被他从裂隙里无情地踢出去,明明现在被雷劫震到脸色惨白,为什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这样傻呵呵地,冲着他咧嘴笑?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过来给他送一枚小小的疗愈法阵?

  “你为何……这么傻?”

  ——本座说了让你走,为何非但没有被骂走,却还能这样笑着凑上来?

  林澹依旧笑着,“尊上,我知道,你先前赶我,不是真的烦我,只是,怕自己的雷劫误伤我。”

  林澹虽然和靳言认识不久,可他了解对方——嘴巴硬,态度冷,可心却比谁都软。

  靳言之前那么生气,甚至直接对林澹拔剑,无非是太担心林澹的安危,怕林澹受伤,所以才会急眼。

  林澹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果真离靳言而去。

  林澹不在乎靳言那蛮横地赶他走的态度,林澹在乎的,是靳言站在那白茫茫的雪道入口处时,那落寞的背影,还有转回头时,脸上难过的神情。

  所以林澹在被踢出那道裂隙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在那裂隙关闭之前,拽住恩赐剑,杀了回来。

  他此时蹲在渡劫台边,抬手指了指恩赐剑剑柄上,靳言的灵力为他撑出的一张防御法阵,

  “尊上,你不用担心我,你的本命剑,很厉害,撑出来的这张防御法阵,很耐造。

  “我就待在这渡劫台边上,保证不踏进台上的结界半步,不会有危险的。”

  话虽如此,可是……

  轰——!

  天边又是一声震天的雷鸣声。

  第九重雷劫,眼看就要落下了。

  哪怕这渡劫台上,有靳言提前布下的法阵,可以隔绝大半的雷劫的攻势,哪怕有靳言的恩赐剑为林澹抵御雷电的伤害,可这毕竟是渡劫境修士的雷劫,林澹一个筑基境,硬要凑上来,就算能保住小命,也铁定要受伤的。

  “笨蛋……为什么一定要守在这里?”

  “因为这个……”

  林澹扯了扯手中的一根细丝,那细丝连着靳言手腕处的疗愈法阵,正源源不断将林澹体内的灵力往里面输送,为靳言缓解极寒之气的反噬。

  “还有……”

  林澹停顿片刻,将自己先前在偏殿的床榻边上一直想说,却讲不出口的话,吐露出来:

  “我想,陪着你。”

  简单的三个字,林澹讲得很轻,却重重地打在靳言心上。

  “你……”

  靳言的心,被砸得颤了颤。

  讲这样肉麻的话,林澹自己也脸热害臊,他索性转过身,背靠在渡劫台边,就地坐下来。

  曲起一条腿,林澹仰起头,看向就快压过来的厚重雷云,

  “雷劫要落下了。

  “等这最后一重雷过去,尊上,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一起?”

  这样陌生的词,被靳言有些生硬地重复着。

  “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