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推开木栅栏门走进来,远远地,就看到那新来的修士仰面平躺在地上,苦闷地哀嚎。

  吴超拐去那田埂边上,顺势在对方边上的泥巴地上坐下来——林小犬现在躺在田埂上时,已经不会专门铺凉席垫着了,吴超知道,那是因为这年轻修士现在已经学会清洁咒,不需要那些凡人才用的东西了。

  吴超一直以为,这段时间林小犬挺得意的,修为涨得飞快,跟炮仗似的,一飞冲天,而且赶上了好时候,正巧遇到寒玉门积功德,公开了一大批低阶功法秘籍,所以跟着学了不少小法术。

  这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有什么苦闷的地方呢?

  所以吴超凑到凑过去,拿胳膊肘怼了怼对方,“咋了,小老弟,有心事?”

  说着,把自己腰间的酒葫芦拽下来,递到林澹面前去,“有什么不开心的,讲不来,让老哥我开心开心?”

  林澹把挡在眼睛上的手臂拿开,就看到送到面前来的酒葫芦。

  他心里烦闷的点,一个也没办法讲出口。

  他能讲什么呢?讲自己对高高在上的靳掌门,生出了一些只有对未来媳妇才会有的奇怪心思?

  这种事情,打死他也不可能讲出口的。

  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将那酒葫芦接下来,然后一口接着一口地往肚子里灌。

  吴超见状,乐了,

  “别光喝酒啊,说词啊。”

  林澹瞥他一眼,只闷闷地喝酒,仍旧一言不发。

  吴超见他三两下把自己葫芦里的酒喝了大半去,有些心疼,忍不住说:

  “别怪老哥没提醒你,这酒喝着清甜爽口不辣喉,实际上后劲大着呢,就你这境界,喝多了,未必受的住。”

  林澹闻言,咧嘴笑了笑,仍旧没说什么,只是把那酒葫芦还给了吴超。

  吴超宝贝似的把自己的酒葫芦接下来,重新别回腰间。

  虽说刚才提醒的那一句,确实主要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的好酒被喝光了,但吴超说的,也是实话。

  修士的境界越高,越难醉。

  像吴超这样的元婴境修士,喝凡界的酒,那就跟喝凉水没有区别,把肚皮撑破了也醉不了。

  反之,吴超现在这葫芦里的酒,他喝一瓶未必能醉,可是林澹这么个练气境,就不好说了。

  果不其然,那半葫芦酒下肚,没多久,林澹的双眼就开始变得混浊。

  穿越之前,林澹虽然不爱喝酒,但是酒量很好。他并不知道这片大陆上,连酒精度数都要按境界分个三六九等的。

  所以虽然脑袋早就被酒精熏蒸得不太清明了,林澹却毫无所觉,满心以为自己还是个正常人,仍旧在做着理智而克制的事情。

  他曲着两条腿,坐在泥土地上,手伸进腰间的乾坤袋里,掏啊掏,掏啊掏,掏了许久,最后,掏出来一捧芦苇草,草叶子上,还盖着一片白色的细纱。

  吴超认得那片白纱,手指着,揶揄:“怎么,害相思病了,想念你那相好的仙子了?”

  林澹把那白纱从草叶上揭下来,小心地放在掌心,指腹轻轻摩挲着,叹气,

  “他要是仙子,该多好?”

  “谁?”

  吴超闻到一股浓浓的八卦气息,很快凑上去。

  林澹没回话,只是摇头,

  “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他是仙子也好,男人也罢,那都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说罢,林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把手中的芦苇草丢去了一边。

  吴超看向手边的那一捧草,这时候才忽然认出来:

  “嚯,这不是仙山上的神焱芦苇草么?这可是上品灵植啊,在外头有价无市的,你不要,我可拿去了?”

  眼见着吴超的手指就要碰到那神焱芦苇草,林澹忽然像只护食的狗子,欻一下将那灵植重新抢回来,抱进怀里,警觉地看向旁边修士。

  吴超噗嗤一声笑了,“吃独食啊?你刚才还喝了我半葫芦的酒呢,现在就给我尝一口,也不行?这上品灵植,我整天隔着那结界远远地看着,还从来没尝过,不知是什么味呢!”

  吴超说着,手就忍不住又往林澹怀里的灵植伸过去,打算趁着对方不太清醒,薅两根草过来,尝尝鲜,解解馋,反正对方酒醒了也未必记得,就算记得,以对方的脾气,想必也不会跟他计较。

  可是谁能料到,平时看着老实的林小犬,护食起来,像变了个人似的。

  吴超手刚伸出去,对面忽然张开血盆大口,那一张嘴顷刻间幻化成了巨型黑洞,深渊似的,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吴超整个吞进去,骨头渣都不剩。

  吴超吓得慌张调动灵力于脚下,飞身往后跳出去十多米远,直跳到菜园子门口去,远远地看向那一张深渊巨口,

  “不就是抢你一根草么,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

  林澹仍旧气呼呼的,嗷呜一口,将一整株神焱芦苇草吞进肚子里去。

  吴超见状,摆摆手,“行行行,不抢你的了。”

  说罢,转过身,重新往阳灵花园边上的酒桌走去,准备再去续摊。

  黎明之前,菜园子里。

  “嗷——”

  一声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