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川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的助理下班后要约会,他很开心,看得我有些嫉妒。”

  朦胧的雨雾给世界按下了暂停键。

  街上行人稀少,公交车沉默地行驶在马路中央,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有一些穿着校服的孩子三五成群地聚在路边,似乎在进行暑期的社会实践,露在外面的皮肤有些潮意,空气中则全是新鲜的泥土味儿,陈驹走在人行道的最里面,没忍住,偏头笑了起来。

  裴敬川好是委屈:“你还笑我。”

  “没有,”陈驹还在笑,“我觉得你很可爱。”

  明明自己也在约会呢,还乱讲话,说心里嫉妒。

  裴敬川也笑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裴敬川问他冷不冷,陈驹就说不冷。

  “别感冒了,回家后煮点姜茶?”

  “行呀,多放点红糖!”

  裴敬川脱掉了外套,随意地挂在自己的小臂上,两人走得不快,连着被好几个遛狗的阿姨超过,其中一位还回过头来,半是骄傲,半是无奈:

  “小狗非要出来遛弯,管不住得噻!”

  那只柯基装备齐全,穿着透明小雨衣小鞋子,扭着屁股走在最前方。

  陈驹的心也跟着柔软,差点脱口而出,说我们将来,能也养只小狗吗?

  可是不行,他很容易过敏。

  “等有机会,”裴敬川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我们养一只小狗。”

  陈驹踩到一块松动的花砖,差点被溅到水:“……好。”

  裴敬川给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下:“小心。”

  这就有点夹带私货了,因为拉住后,居然就不松手了。

  陈驹声音很小:“在外面呢。”

  裴敬川悄悄挠了下他的掌心,这才把手松开。

  太黏糊了。

  回家的路,好长啊。

  曾经觉得学校的四百米跑道也是那么长,体育课上三圈下来,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可裴敬川觉得跑道很短,因为陈驹跑不快,到了最后半圈,就表情痛苦地捂住肚子,连连冲自己摆手。

  “我、我跑不动了……你别管我。”

  这种时候,裴敬川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陈驹的手腕,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慢慢地跑。

  他总是沉稳地说,调整呼吸,保持步伐。

  其实更多是对自己说的。

  到了地点,陈驹就像个软绵绵的布娃娃似的靠在他身上,皮肤很热,呼吸又重,裴敬川就帮人拧开温水,递过去到嘴边。

  奔跑过的陈驹,迷迷糊糊的,喝完水后会持续发呆。

  而裴敬川就可以不动声色地,转动杯沿,找到对方刚才喝过水的地方。

  也同样地凑近嘴边。

  不知不觉间,雨势悄然变大。

  裴敬川把伞打开,撑在两人的头顶,这时陈驹才心叫一声,坏了。

  他拿的是一把晴雨伞,浅蓝色,相对来说小一点,一个人单独打的话还可以,两个人,尤其是两个成年男人站在伞下,就稍微显得局促了。

  裴敬川的半个肩膀都被打湿了。

  陈驹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我拿错了伞。”

  两人臂膀挨着,这会儿,可以肆无忌惮地贴得很近,裴敬川侧眸看他:“没关系的。”

  甚至某种程度上,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下雨很好,下雨可以有陈驹来接,可以让自己的衣服被打湿,露出男人脆弱的一面。

  裴敬川之前不愿意在陈驹面前展露脆弱,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已经无师自通。

  一切都太完美了,完全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不,甚至可以称得上惊喜,因为陈驹居然也暗恋了自己很多年。

  他何其幸运。

  雨越来越大,风卷起地面的落叶和停车罚单,打着旋儿转到天上,又很快地贴在湿漉漉的地面。

  裴敬川拉着陈驹的手,跑了起来。

  就剩最后一点的距离,没必要打车,他们像年少时在操场上那样,大笑着踩过水洼,踩过台阶,又一起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脚印,进屋后裴敬川第一件事就是给陈驹脱鞋子,而陈驹则帮着脱掉裴敬川湿透的外套——

  重新回到了中二期,刚才跑的时候,嫌那把小伞太碍事,直接用裴敬川的西装撑在头顶,权做遮风挡雨的秘密武器。

  “先去洗澡,”裴敬川摸了把陈驹脸上的雨水,水珠还挂在下巴上呢,“不然你得……”

  “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