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连陈驹都挤不进去,很快惊动了宿管老师,而与此同时,那个不可一世的学长总算态度软化,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对不起。

  当时的情形其实很好笑——

  因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对于这个道歉不明所以,而在拥挤人群的最后面,则出现了一条高高举起的手臂。

  陈驹像只兔子似的搁那儿蹦。

  “我听见了!裴敬川,我听见道歉了!”

  那只死死钳制对方的手腕,才彻底松开。

  伴随着学长惊天动地的咳嗽,是教务主任的嘹亮怒吼。

  “怎么回事?聚众打架!你们那几个,都给我到教务处来!”

  没人敢开溜,因为这位主任有个牛比的技能,可谓人型照相机,对于学生的脸和名字过目不忘,只要被他盯住,压根没法儿浑水摸鱼,反而被惩处得更狠,更何况走廊尽头,几位班主任也虎视眈眈地站在那里,表情阴冷。

  “草啊,完蛋了要。”

  “我已经是留校察看了,这次不会被开除吧?”

  刚才还赤急白脸的少年们顿时叫苦连天。

  陈驹站在最外面,看得有些心惊肉跳。

  这是他第一次见裴敬川动手,是为了自己。

  ……有点疯。

  这个时候正在评省级优秀学生,都不说高考有可能加分了,最起码在自主招生这块有极大的优势,基本上已经定了裴敬川,可一旦打架,他肯定就会落选。

  在一片抱怨声,和垂头丧气地朝老师走去的学生中,裴敬川穿过人群,走到陈驹身边。

  像海浪滔天里,逆游而上的鱼,执着地朝向自己目标的方向。

  可他低头,拎起了陈驹脚边的垃圾袋。

  没错,这个小倒霉蛋只是为了下楼,扔个垃圾而已。

  教务主任还在咆哮:“裴敬川,你干什么,还不过来!”

  “你先回去吧,”

  裴敬川对着陈驹笑笑:“我扔完垃圾,很快回来。”

  所以无论是地上摔落的桃子,还是浴室氤氲的水汽,亦或是陈驹每一次细微的颤抖,裴敬川都能注意到。

  连跟人打架,都不忘拎着垃圾再走。

  他事事妥帖,件件细致。

  怎么可能不给散落的药片收拾好。

  只是——

  陈驹垂着睫毛,心不在焉地用勺子舀起南瓜小米粥,看起来就很香,软糯黏稠,是陈驹喜欢的味道。

  没放进嘴里,就这样搅。

  他曾经觉得裴敬川疯,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差点就真的做了。

  裴敬川回国,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发生这么多翻天覆地的大事。

  陈驹叹了口气,继续搅拌那碗温热的粥。

  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在药瓶上看到的小字。

  只是陈驹还有点拿不准,裴敬川是打算吓唬自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搞情趣吗?

  不像,毕竟没见过谁拿治疗隐疾的药来烘托气氛的。

  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

  陈驹把瓷勺放进了碗里,心下了然。

  要么,是裴敬川这人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或者,就是对方真的打算干死自己。

  陈驹悚然一惊,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茫然极了。

  ……也不至于啊。

  -

  一直到下午六点钟,雨也没个停的迹象。

  裴敬川安静地站在落地窗前。

  特助江源把文件夹合上,推了下眼镜:“已经收到合作方的邮件回执,没什么问题,最后的项目进展也确认过了。”

  他语气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