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平静,偶尔习惯性地转一下笔,这种时候,陈驹就知道,对方是打算给这一页都“略”过。

  裴敬川是追求效率的人,一旦他认为这页作业没有做的必要,就会毫不犹豫地翻页,任课老师也不管他,因为知道学生有自己的方法,尤其高三时期,时间需要得以最大效率地利用。

  沙发上的男人头发还湿着,更显得漆黑,身上散发着淡淡沐浴露的味道,不是西装革履,而是有些懒散的浴衣,露出了点肌肉的轮廓,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略微挑起眉头,左手手指轻轻点着膝盖。

  委屈裴总了,陈驹待客不周,没能及时拿出根笔出来,让人家拿在手里转。

  裴敬川看到陈驹,用口型做了个“抱歉”。

  话筒里传来的是英文,看来是通重要的国际电话,陈驹把咖啡放在桌上,正准备离开呢,被人捉住了手腕。

  “Let’s pick this up later,bye.”

  裴敬川讲完,快速地挂了电话。

  陈驹眯了下眼睛。

  他很喜欢裴敬川的声音,尤其是说英语时的发音,对于他这位英语老师来说,对耳朵实在是种难以描摹的享受。

  自从陈驹出现后,裴敬川的视线就没从对方身上下来过,这会还握着手腕,咖啡的香味传来,裴敬川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紧。

  他清了清嗓子:“Thank you.”

  还没转过来弯,开口把对老外的模式带了过来,早知道就该给手机静音,震动也不行,扰乱了他美好的一天。

  外面卷起大风,窗户没关严,帘子被刮得鼓起来。

  陈驹笑得好甜。

  同时很自然地开口:“Coffee tea or me”

第18章

  裴敬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窗帘边角呼啦一声被掀起,早上还是鱼肚白的天呢,这会儿变成铅灰色的浓重乌云,往下压得很低,似乎随时都会迸出银白色的闪电,咆哮着撕裂天空。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陈驹,伸手,给对方的袖管撩起来,昨晚在医院的时候,陈驹昏睡着,也给烫伤再次处理了下,此时细腻的皮肤上泛着红,散出淡淡的药味。

  裴敬川突然开口:“对不起。”

  陈驹心头一跳。

  因为,那双总是无悲无喜的眼眸里,出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你这两天净跟我道歉了,”陈驹放轻声音,“没关系的。”

  他感觉,裴敬川在难过。

  陈驹不太会哄人,以前惹到人家了,就用脑袋去拱对方的肩膀或者胸口,然后仰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说,别不开心呀,我请你吃饭好吗?

  在陈驹的观念里,这种小动物似的亲昵,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当然,仅限于他喜欢的人,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往爸爸妈妈怀里蹭,往裴敬川怀里蹭,心安理得地拖长调子——

  “要不要喝咖啡呀?”

  他语气很软:“厨房里还煮了银耳红枣汤,我加的是老冰糖,很甜的。”

  裴敬川目光沉沉,突然笑了起来。

  旋即闭上眼睛,抱住了陈驹的腰,把脸轻轻地贴在上面。

  头发还半干呢。

  陈驹“啊”了一声,伸手,一下下地揉着裴敬川的头发,很凉,有点扎,没有丝毫的狎昵,就是在安慰自己喜欢的人,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而难过,可陈驹愿意陪他一起不开心。

  “应该是我先说的,”

  裴敬川的脸埋在陈驹怀里,声音有点闷:“我以为,是我先向你表白。”

  陈驹感觉对方体温好高,灼热的呼吸拂在肚子那里,隔着衣服,也有点痒。

  他抬手擦了下脸:“那也没什么所谓呀,我先说的话,不好吗?”

  “好的,我很开心。”

  “啊,我还担心你在难过。”

  “没有,怎么让你误会了呢?我开心得快要疯掉了。”

  安静了一会,陈驹问:“你也喜欢我很久了吗?”

  “嗯,”

  裴敬川回答:“可能比你喜欢我的时间,还要再长一点。”

  “那就是一见钟情?”

  “是的,我对你一见钟情。”

  陈驹又“啊”了一声,说:“我有好多事想问你。”

  裴敬川终于抬起脸:“好,我一件件地讲给你听。”

  曾经想过,吐露心意的时候该多么惊涛骇浪,应该在一个精心设计过的,很浪漫的地方,不需要他人的见证,但是一定要有美丽的鲜花,可当真这样说出口,却是像亲密的朋友之间,日常分享自己的小心事。

  男孩子能有什么心事呢?

  裴敬川就这样不错眼珠地看着陈驹,目光太专注了,看啊看的,真的给陈驹也看得悲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