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裴敬川哪儿睡得着。

  他轻描淡写地揭过话题:“虾仁味道不错,你现在……经常自己做饭?”

  陈驹笑笑:“差不多。”

  二十六岁的年纪,已经能坦然地和对方交谈,说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真的聊到了这方面。

  裴敬川说,自己本来就是打算这两年回国的,实在受不了外面的白人饭,天天吃沙拉和面包片,养兔子都不带这样的喂法儿,听得陈驹一直笑,他很高兴能听裴敬川讲过去的经历,毕竟他无缘亲眼所见,那么听听,也是开心的。

  “你呢?”

  裴敬川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盘葡萄:“过得怎么样?”

  餐桌也都收拾好了,陈驹窝在沙发上哼唧,他今晚吃得有点多,感觉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挺好的,”他随手拿了个抱枕,“主要我不是班主任,只当任课老师的话,不用参与学生管理,也没那么辛苦。”

  裴敬川走过来:“有没有被欺负?”

  “学生吗?”

  陈驹接过对方递来的葡萄:“怎么可能,我很凶的!并且你知道我们班的成绩特别好,每次考完试开班科会,都得夸我们学科的上线率……”

  话说得密,葡萄还没放进嘴里,就顿住了。

  因为裴敬川挨着他坐下了,语气随意:“手拿开。”

  陈驹不明所以:“嗯?”

  “这会儿胃不舒服吧,”裴敬川看着他,“你讲你的,我给你揉揉。”

  陈驹张张嘴,给怀里的抱枕按得更紧了。

  如果说以前在寝室,贪凉的陈驹呜咽着肚子疼,那么身为朋友的裴敬川,坐在床边,一点点地给他揉,是青春期里友爱的象征。

  而如今的年纪,裴敬川还这么面不改色地讲,不舒服吗,我给你揉揉。

  陈驹有点接受不了。

  “别,”他垂着睫毛,“你怎么还拿我当小孩看,我都多大的人了。”

  裴敬川不假思索:“我从来没拿你当做小孩看。”

  ——瞧,太坦然了。

  裴敬川永远这样。

  毫不吝啬地表达对陈驹的好,好到年级里的大家都知道,那个冰川一样的年纪第一,特别照顾自己的同桌。

  也正是因为这份坦然,让陈驹的眼睛泛酸。

  “别,”

  陈驹干巴巴地笑了下:“怪别扭的。”

  “你都让我借住了,”裴敬川身体前倾,呈现一种不容抗拒的姿势,“我报答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他回来后,只脱了最外面的衣裳,露出里面笔挺的衬衫——陈驹给他的那件短袖,在临出发的时候换了,因为裴敬川在外面已经显摆够了,回来后再孔雀开屏的话,当然要展示最漂亮的一面。

  不知是否是错觉,陈驹愣了下。

  这么近的距离,裴敬川似乎偏下头,就能吻过来。

  “行了,”他突然站起来:“我去洗澡,要早点睡了。”

  他都走了两步,又拐回来,给抱枕放下:“对了,今天你的行李寄过来了,就在房间里。”

  下午那会快递上门,送来了一个行李箱,直到签收的时候,陈驹才有种真实的感觉,裴敬川真的要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段日子了。

  “王鑫那边还没消息,不过你放心,他应该不会做多出格的事,我也帮你打听着呢。”

  陈驹补充完毕,还在那站着:“或者说,你先洗?”

  裴敬川没动,他刚才吃饭的时候没解领带,似乎只是提前扯得松了下,顺便扯开两枚扣子,露出一小片胸膛,这会儿仍在沙发上坐着,自下而上地看着陈驹。

  说不上来,陈驹突然有点心慌。

  他喜欢裴敬川,但是因为暗恋的患得患失,始终没有将这份心意说出口,因此被心上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就有种无所遁形的羞耻感,生怕被人全部看穿。

  又怕看不穿。

  “那你先洗吧,”裴敬川终于开口,“要是不舒服了告诉我,我去买药。”

  陈驹放松下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笑了笑,“我现在吃药没什么用,除非加大剂量……但是对身体也不好。”

  “明白了。”

  裴敬川看着他:“的确是胃不舒服了,过来。”

  陈驹低下头,站着没动。

  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