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鑫气得满脸涨红,抓着个啤酒瓶就要往对面扔:“你怎么不去死!”

  院子里乱作一团,汪博在后面慌张地冲过来:“拦着他啊!”

  四五个朋友拥过来,王鑫仍在怒吼:“你奶奶还在医院,老子一个电话她就得断气,还有你那养了堆破猫的宠物店,信不信……”

  谭淼瞳仁紧缩。

  王鑫边说边挣扎,眼看就要把酒瓶砸向谭淼的脑袋。

  “砰——!”

  酒瓶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很大。

  可不如王鑫的惨叫声更大。

  陈驹伸着手挡在谭淼面前,胸口剧烈起伏,表情怔然。

  夜幕中,王鑫的双臂被反剪,被死死地摁在桌面上,而压着他的人,别说呼吸依然平稳,连衬衫都没扯出什么褶皱。

  他抬头,看了陈驹一眼。

  还控制着一个挣扎的人呢,表情却平静得像是上学那会,于课间看向窗外。

  仿佛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瞬,陈驹呆呆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裴敬川语气淡淡。

  “嗯,真巧。”

第8章

  要说陈驹对什么味道最敏感,那肯定就是消毒水味儿。

  闻惯了。

  可班长汪博和谭淼却闻不惯,前者一直在紧张地搓手,偶尔以手掩鼻,使劲儿打个喷嚏,而后者,则两眼都有些红。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裴敬川吓得。

  浓黑的假睫毛不见了,夸张的外套消失了,失去了妆容和垫肩,他似乎又变成曾经那个瘦弱的少年。

  带着厚厚的眼镜,孤独地坐在第一排。

  在被所有人忽略,教室里只剩下他的时候,才会垮下僵硬的肩膀。

  就像现在这样。

  陈驹和汪博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听不到里面的对话,只能从门上透明的玻璃窗内,看到裴敬川的背影,和谭淼瑟缩的模样。

  偶尔有护士推着医疗车经过,汪博偷偷地觑一眼,小声问:“你说,裴敬川不会真给人打出毛病了吧……”

  陈驹斩钉截铁道:“不会。”

  因为裴敬川不算真的动手,就是给王鑫按在桌子上,好控制住他不再发疯,否则那啤酒瓶子指不定摔谁脑袋上。

  结果王鑫不干了,一口咬定头晕目眩身受重伤,死活要来医院,要报警。

  那恶狠狠的架势,恨不得给周围人都扒一层皮。

  其实在陈驹的印象里,王鑫不是这样混账无赖的人,他记得对方家庭条件不错,爱打篮球,总是和班里一群体育生勾肩搭背,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

  正想着呢,门从里面被推开了,裴敬川面容冷峻,衬衫笔挺,大步朝他们走来。

  汪博一个箭步窜上去了。

  “裴总,真是对不住……里面医生怎么说的?”

  聚会泡汤,王鑫要做检查,他们几个跟着一块来医院,折腾得过了零点,刚才是拿到了片子,医生给他和谭淼一起讲结果,说没啥大问题。

  但这些话,不该由裴敬川来转述。

  谭淼跟在后面,眼睛红肿:“对不起……”

  陈驹也站了起来,安慰道:“这不怪你,别难过。”

  毕竟谁也不知道王鑫会突然发疯啊。

  “我……”

  谭淼咬着嘴唇,有些畏惧地看了裴敬川一眼,旋即垂下眼眸。

  十几分钟前,对方冷峻的声音犹在耳畔。

  “故意激怒王鑫是你的事,为什么要给陈驹牵扯进来。”

  当时,他本能地辩解:“没有,我们的确是朋友……”

  “朋友?”

  裴敬川左耳戴着只蓝牙耳机,似乎有人在向他汇报什么,而此时抬眸向谭淼看来,漆黑的瞳仁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像幽深的冰谭,散着丝丝凉意。

  谭淼硬着头皮:“对……裴总你不在国内,毕业后我们关系很好的。”

  裴敬川笑出了声。

  他随手摘下耳机。

  “陈驹每周上几次晚自习,爱吃餐厅里的哪道菜,晚上散步的时候被谁搭过讪,我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