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说,“去吧。”

  楚河呆呆地看着他,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哭了好一会儿才摇晃着站起来,神情恍惚地回家了。

  林雪河也站直身体,踩在毛绒拖鞋里的脚趾动了动。

  感受到柔软的包裹,他心情稍微变好了些,踢开刚刚脱下的皮鞋往外走。

  他在家里长年不出门,很久不穿正装,也一直习惯穿拖鞋。来外面买的新鞋不是为他手工定制的,材料再好穿上也总是磨脚。更何况这几天走路多,更不舒服。

  在家里他总嫌闷得心烦,出来之后倒是怀念起自己家的好处了。

  “你没有必要拉扯我。原本我就是要走的。”他对陆崇说,“下次再这么对我动手,我也会动你的手。知道吗。”

  他眼底的血红已然褪去,恢复成平日里淡漠的金色。陆崇却感到莫名的寒意,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目前还健在。

  “……哦。”

  陆崇带来的司机等在外面。宽敞的迈巴赫商务后座比出租车舒适很多,让林雪河的心情又恢复了一点。

  何况验证了他的捕食能力并没有问题,也算没白来一趟。

  有问题的是陆崇。

  他转头看向有问题的人,上车后一直没说话。

  越是安静就越是反常,“你在生气?”

  “没生气。”陆崇不假思索地否认。“我生什么气啊,有什么可生气的?没有。”

  “……”

  林雪河点了一下头,表示接受这个说法。

  接受得有点太干脆了。

  陆崇憋了几分钟,自己开口,“我只是在想,你跑出来之前起码跟我打声招呼吧?”

  就打了个时间差。其实他回到酒店时林雪河才离开不久。

  除了他,林雪河在这儿就只认识闻人霍和许戈。许戈不用说,每天宅在宿舍里除了打游戏就是赶作业,只有闻人霍才喜欢往外拐带漂亮男孩。

  一猜一个准。他给闻人霍打电话,过来的路上就收到了林雪河要离开酒吧的消息,正好可以说自己是勉为其难来接。

  “我们俩也认识好几天了,算有点交情吧,你在这边又没什么像样的朋友出去玩跟我说一声不也很正常吗?万一你……”

  说到这,陆崇忽然卡壳了。

  想想以他的伴生能力,好像很难有人能让他吃亏,就算吸血也是他吸别人,让别人吃亏啊。

  可预制好的成品血包那么多,还可以添加各种风味,应有尽有。就非得吃口/活的吗?那种地方的人血液都不一定干净,万一带了乱七八糟的病毒……难道血族能屏蔽掉人类传染病,所以有恃无恐?

  是因为他不肯成为食物,林雪河才会答应搭讪,去找其他人类的吗?

  他乱七八糟想了很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着急什么,生气什么。

  “算了。”陆崇闷闷不乐道。“算我瞎操心。”

  林雪河听懂了七八成,“你担心我。”

  明明讨厌被捆绑的联姻对象,天天把遣送他回家挂在嘴边上,但还是会担心。

  陆崇身上有他无法理解的责任感。

  或者说,是人类特有的善良?

  “有什么可担心的。”陆崇语气酸溜溜的,“你都知道选太阳下山后出门了,到了夜晚不就是你的天下吗?再说……”

  “我知道了。”林雪河打断他。

  “下次会和你说一声的。”

  欲盖弥彰的话语声戛然而止。陆崇被一口噎住,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哦。”

  打断施法很简单。跳过流程给答案。

  林雪河自然地切换话题,“今天你为什么上课到这么晚?”

  “倒不是因为课。”陆崇抓了下头发,莫名其妙地偃旗息鼓。得到一句保证,急也不急了,气也不生了。

  “就是回了趟家,拿了点东西。”

  “你回家了?”林雪河惊讶道,“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我回我自己家……带你去我家干什么?”他反问。

  难得被问住,林雪河没接上话。

  “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玩。”直接拒绝好像太伤人自尊了,他又加上一句。

  “我爸那个人神神叨叨的,见了面知道你姓林,肯定拉着你说些没用的话。”

  他当然不知道林雪河想去他家,就是想见陆明灯。只觉得,如果解除了婚约,还有机会做朋友,当然也不是坏事。

  他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么排斥血族了。起码林雪河迄今为止没坑过他。

  ——刷他的卡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