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拎着被子,小心给他盖上,然后拿上书包飞快往外走,顺道还把那碗凉透了的粥带上。去洗漱收拾了下,在厨房才烧上水,他爸就回来了。

  “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逃课了?”程三顺两只手插在胳膊窝,缩头缩脑的,下巴都快塞进夹克衣领里了,“这才勤奋几天就放弃了,我还以为咱家要出一个大学生呢。”

  程殊嘴里还咬着包子,一点看不出昨天生了病,“就算出了也不是你,赶紧去睡觉,刚病好就通宵,就作吧你。”

  “我儿子考上了,怎么不是我?”程三顺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塞给程殊,“拿着吃吧,我去睡了。”

  “嘿,你要是考上了,杨老四不得气死,都没怎么管过你学习,你就考上了,整条街都得羡慕。”

  程殊懒得听他爸胡咧咧,把糖往口袋里一揣,推着自行车,跟后面有狗在追一样,一溜烟骑出了院子。

  他爸那嗓门,再说两句梁慎言就得醒了。

  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程殊觉得自己可莽了,直接扑上去不说,还把人嘴唇咬了。

  现在醒了,没想好怎么面对呢。

  他怎么就突然一下喜欢男人了。

  呼了口气,程殊觉得自己这样挺不像话的,可一想昨天梁慎言就说了一个“是”,那点儿心理负担跟着风一块散了。

  他走得潇洒,梁慎言醒来的时候,胳膊还麻着,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

  梁慎言坐起来醒了会儿神,往书桌看去,书包没在。再看一眼椅子,上面堆着昨天程殊穿的衣服。

  过了几分钟,给人当了一晚上枕头的胳膊麻劲儿好了点,他试着动了动,盯着书桌发了会儿呆才站起来。

  没了道德感带来的负罪感,他更骗不了自己了,他从一开始就惦记上程殊。

  可一觉醒来表白对象跑了。

  他们俩这玩的是什么你追我逃的戏码?要不是知道程殊去的是学校,这会儿他是不是得直奔机场去追人。

  按了按太阳穴,拿着手机给程殊发了条信息。

  【别忘了吃药。】

  发完梁慎言理了下床,走出房间的时候程三顺正叉着腰站在堂屋门口,伸着胳膊像是在做操。

  猝不及防地碰上,他还是从程殊房间出来,多少有点不对劲。

  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打算主动解释。

  “程殊昨晚生病了?”程三顺就愣了一下,继续伸展胳膊和腿,问他,“我看客厅那儿柜子被人翻过。”

  梁慎言“嗯”了声,“发高烧。”

  “他体质好,没什么事。”程三顺早上见着程殊了,没当回事,“你还一晚不睡照顾他?我们这乡下孩子没那么娇气。”

  梁慎言皱起眉,往自己房间走,刚进门就听到程三顺在那儿咳,停下来看了一眼,“有空去做个体检吧。”

  没管程三顺的反应,关上了门,趁着还困补会儿觉。

  下午两点多,梁慎言才睡醒。

  他看了下时间,拿上手机,没怎么耽误就起床换了身衣服,跟客厅里的程三顺打了声招呼,出门了。

  老街上其他人看见他,比之前更热络了一点,打招呼不说,还有叫他去家里坐会儿的。

  从老街出来,他看了眼程殊学校的房间,拉了一下外套拉链,手揣在口袋里往之前的台球厅找过去。

  他得去办件事。

  台球厅一般都是中午之后才开门,他到的时候,台球厅老板骑着摩托车都才到,看见他还挺惊讶的。

  终于没穿黑背心的老板套了件卫衣,看着比上回年轻点。他拔下摩托车钥匙,弯腰去开卷帘门,“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跟那几个小子有关的吧?”

  梁慎言没否认,看着卷帘门被拉上去,声儿有点刺耳,“有空吗?”

  “这个点没什么人来玩,能来这玩的都是夜猫子。”老板姓黄,大家都叫他黄哥,“进来吧,随便找个地方做,我去开个电闸。”

  梁慎言点点头,跟在他背后弯腰进了台球厅。

  昨晚上的烟味还没散尽,隔夜闻更熏。不过大门开着,空气是流通的,倒是没那么难接受。

  黄哥开了电,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瓶水,“说吧,是想问什么?我也不定全知道。”

  上回他俩见面还是梁慎言在这跟人打台球,算算也有一个月时间。

  他这么突然上门,有点贸然,不过他看得出这个黄哥跟杨少威那帮人不是一伙的。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之前跟杨少威一块那女生家在那,你知道吗?”

  梁慎言拿着水瓶没打开,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微微抬起头看黄哥,“我记得来过好几次。”

  镇上就这么点人,优生优育之后,年轻孩子就更少了。

  人少,那就好记。

  一次记不住,多来两次也就记住是谁家的了。

  黄哥喝水的动作停下,盯着梁慎言,过了一会儿,笑了起来,“懂了,还是为人出头。”

  一大早狂奔去学校的程殊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点低烧,上了一天课,感觉又得烧上去了。

  快放学了,最后一节课又是做卷子,气氛难免有点躁动。

  程殊没躁动,但不时不时偷看一下手机,纳闷梁慎言发完那条消息之后就消失了,难道都不在乎他没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