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看人家被捉个正着,没觉得不好意思,蔫蔫地说:“没。”

  梁慎言看着程殊,程殊也看他,两人就这么看了对方一会儿,梁慎言才说:“不想写就过来睡觉。”

  字面意义上的睡觉,不带别的意思。

  程殊“啊”了声,觉得也对,不想写了就睡吧,睡醒了说不定就都会了。

  随便把卷子折起来,笔收好,几下收拾完桌子,“关灯吗?你要玩手机就不关。”

  梁慎言摇头,“不玩。”

  程殊走到门边关了灯,房间一下黑漆漆的,眼睛没适应,两只手往前摸着走到床边。

  “手摸哪?”梁慎言才躺下,腿被一只手撑着,皱眉提醒,“从旁边爬进去。”

  程殊缩回手,这会儿才有点不好意思,“那你睡里边不就好了。”

  嘟囔着从床尾那边爬进了靠里的位置,一番折腾才躺下。

  床太小,他们俩这样平躺着,不用刻意都能挨着对方胳膊和腿。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清一点东西了,程殊就盯着床帐看,一会儿一会儿翻个身,一点老实。

  梁慎言那点困意都快被他搅没了,侧过身盯着他,“身上有刺啊。”

  程殊立即不动了,但真像有刺一样,浑身难受。

  “我心里有点闷得慌。”

  其实就是烦。

  从关一河跟江昀来了这里后就烦,一股说不出原因的焦躁死死地缠着他,就好像连大脑都被铁罩子框住了一样。

  哪哪都不得劲,不自在。

  梁慎言扫过他脸颊,往上看一点,能看到他睁着的眼睛,没一点困意,连眉头都是皱着的。

  看了一会儿,伸手盖在他眼睛上,“别想了。”

  程殊愣住,大脑一下就空白了。

  盖在脸上的手微凉,能嗅到才洗完澡后留下的茶香,几乎跟枕边的茶包一块,把他完完全全包裹住。

  “我……”

  “不论什么事,都不要提前预想结果,因为有了这种念头后,一旦中途轨道偏离,会更难接受。”

  梁慎言说话的声音是好听的,尤其是刻意放轻后,能让人很快平静下来。

  心里的烦躁一点点散去,连呼吸都变得更绵长。

  程殊很想说,学习努力了这一个月才进步二十多分,他很担心,担心这样的进步在高考的时候算不上什么,因为他们学校真的很烂,平时的考试卷子也很简单,二十多分就跟送的一样。

  也很想说他想了这么久也没想明白现在他俩的关系,能不能直接告诉他,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可这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世界里只剩下身边梁慎言的呼吸,跟盖在他脸上的那只手。

  高考的事还太远,梁慎言也还没有退租,那就顺其自然,不用想那么多。

  程殊呼出一口气,眨眨眼后闭上眼睛,手搭在被子上,“我知道了。”

  他说完,房间里就彻底安静了,没了声音。

  程殊不管周末还是上学都起得早,一是生物钟太规律,二是他得在程三顺起床前回自己房间。

  走的时候梁慎言只翻了个身,卷着被子往里边靠了靠,都没睁眼。

  想起昨晚的事,程殊放轻了动作,下床穿鞋,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他平时睡觉要么就睡懒觉,直接睡到十点、十一点。要么就是醒了睡不着,躺床上玩手机。

  玩到九点多,程三顺那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起床动静传来,程殊玩腻了手机,放一边跟着也起了。

  打开房门看他爸,早上天冷,身上穿了件深蓝色的工装外套。

  “你起这么早,昨天几点睡的啊?”

  程三顺这一阵是真老实了不少,一周多了都没惦记打牌,“电视放完就睡了。”

  一边说一边进了厨房,看程殊跟进来,“你一会跟他们去玩呐?那你机灵点,留点好印象,以后有事也帮衬帮衬。”

  程殊给他打下手,正往锅里放包子,一听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老惦记着这事。”

  “我不惦记这个惦记什么。”程三顺压低了声音,“知道昨天人家走的时候给我送的什么?名烟名酒,牌子货,贵着呢。我拿手机搜了搜,得大几千。”

  昨天江昀跟关一河他们走的时候,程殊都在学校里上第二节课了,哪能知道这件事。

  原本才消下去的烦躁,被他爸几句话又给勾上来了,“你做了什么就收人家东西,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羞耻呢。”

  “那一大桌菜饭店里都得大几百,算上人工费也上千了,人家送我,我傻了不要啊。”

  程三顺越说越激动,嗓门都大了,“你清高,那你别吃了。”

  真是没法交流,一点道理都不讲。

  程殊闭嘴不说话了,免得等会程三顺再口无遮拦的,吵得让梁慎言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