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一怔,他都做好了被梁慎言再刺两句的准备,没想到得了这么一句话,有点转不过来。

  这是让他想什么呢。

  抓了抓头发,又不好意思再问,被梁慎言带着笑的眼神一看,脸上有点热,“哦”了一声,直接回房间了。

  房间一晚上都没住人,趟被窝里都是凉的。

  程殊躺在自己床上,睡是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又在琢磨梁慎言刚才的话。

  让他想什么呢?

  程殊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可都什么年代了,小学生都会谈恋爱,他看也看会了。

  可他看的都是男生跟女生一块,没碰到过两个男生互相喜欢的。

  就算有,人家也不会说,他哪能知道。

  恋爱得两个人喜欢才能在一起。

  梁慎言喜不喜欢他不知道,但他觉得说的睡觉肯定不是单纯的睡觉。

  再说了,他俩这也算不上恋爱,就是金钱关系。

  程殊想到这儿,心里莫名有点烦,怎么就跟钱扯上关系了?谈钱果然伤感情。

  他翻了个身,伸手去拿手机,干脆打开了浏览器,打算了解下

  【两男生之间要怎么做?】

  没看几分钟,画面过于刺激,程殊觉得手机烫得拿不住,干脆扔到一边,然后拉高被子蒙住头。

  梁慎言说他不懂,不明白,原来没说错啊。

  他在房间里闷不吭声地自寻烦恼,家里其他两人一个去外面拍照,一个在客厅看电视,等到要吃中午饭,才发现他一上午都在房间里没出来过。

  程三顺惜命,遵医嘱吃得清淡,拿着筷子往外看,“这崽子在屋里琢磨什么呢,一天不吃饭,是要当神仙啊。”

  梁慎言正夹菜,听到他这句话,心想原来连口癖都会遗传,他还想程殊那些话是跟谁学的。

  “算了,不管他,多大人了,饿了会自己找吃的。”程三顺现在看梁慎言格外顺眼,尤其知道他不跟自己算医药费,打听问:“小梁啊,你家里做什么的啊?”

  梁慎言对程三顺没什么恶感,但也没什么好感。

  可人就是复杂,程三顺除了爱打牌、脾气怪,好像又挺正常一人,做菜做饭、洗衣做家务倒是也不摆架子,都会做也都做。

  “双职工家庭。”

  这词在他们这儿新鲜,程三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那好啊,两个人都上班,家里压力小,不像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全靠老天爷赏饭吃。”

  梁慎言“嗯”了一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程三顺是牌桌上的老油条,哪里会看不出来,自然不继续说了,“程殊最近念书还挺用功的,要是能考个大学也好,大学生多难得啊,镇上还给补助。”

  梁慎言没明白程三顺绕着弯子要说什么,不吭声吃自己的饭。

  “别怪叔说话不好听,你来我们这就是玩的,总是要回去。”程三顺觑他一眼继续说:“可程殊心眼实在,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跟你玩得好,你要走他一定难过。这么多年,我都没见他跟谁这么好过,那些人都看不上他、欺负他,你俩留个联系方式,以后要没断了联系,就带带他,也免得他在外面受欺负。”

  他是第一次听程三顺说这么一段正儿八经的话,停下筷子,“他的事,他自己能做主。”

  “小孩子能做什么主?”程三顺以为他不愿意,立即说:“我们这小地方的孩子,多的是一辈子都待在这的,有的连飞机高铁长什么样都亲眼见过,还有更穷的,电视手机都没有,电都省着用。”

  嗓门大了点,清清嗓子继续说:“没见识,心眼少,比不了外面的人脑筋多,容易吃亏。”

  梁慎言没接话,场面一下有点尴尬。

  他听得出程三顺什么意思,无非是觉得他城里来的,看着体面还有钱,想让他帮衬一点程殊。

  能帮吗?能。

  但程殊知道了,不一定想要。

  程三顺看他不接话,也不继续说了,心里犯嘀咕,看着不相处挺好的,怎么帮忙找个工作还不愿意了。

  等到了下午,程殊从房间出来,梁慎言又出门。这一阵他都在外面拍照,还专门为了这个买台相机。

  程殊知道他不在家,悄悄松了口气。

  早上搜出来的东西带给他的冲击,一觉醒来到这会儿都还没平复,他怕尴尬,尤其起床那会儿就尴尬过一回了。

  程三顺不出门没牌打,在家闲得慌,手机斗地主的声音一会儿一个“要不起”,一会儿又是“四带一”,吵得人烦还不自知,有功夫问这问那。

  看见程殊在院子里跟五福玩,伸长脖子问他,“你跟小梁真吵架了?你怎么惹他了?”

  “怎么不是他惹我?你是谁爸啊。”程殊头都没抬,跟五福说握手。

  程三顺乐了,“人一看就是脾气好的,你脾气那么急,要吵架就是你先不对。”

  程殊没法反驳,还真是他不对。

  垂下眼,情绪有点低落,伸手摸摸五福的头,想起那天梁慎言给他解释五福意思时的表情,是不讨厌他的吧。

  哪有人会想跟讨厌的人一块睡的。

  晚饭时候梁慎言没回来,程三顺让程殊发条信息或者打个电话问问,别走丢了,或者给人拦着抢劫了。

  程殊烦他爸瞎担心,现在的治安哪有那么不好,派出所都快闲成什么样了,连偷鸡摸狗的事都少了。

  可人一直没回来,程殊静不下心,隔一会儿朝窗户外看一眼。直到晚上八点多,梁慎言才从外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