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气呢,不想理他爸。

  “叔,买的什么?”梁慎言开了房间门,朝堂屋那边问了句。

  程三顺拍拍胳膊上的水,“还能什么,我家小子最爱吃的小龙虾跟烧烤,排了一会儿队,老多人。”

  他嗓门大,声音能传老远,人都进了房间都还能听得清楚。

  梁慎言站门口,看见堂屋旁的卧室灯亮起,伸手敲了下程殊的房门,“给你买的,吃不吃?”

  程殊盯着手机屏上的贪吃蛇,分数正好破了记录。

  心情微妙地起了变化,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对上梁慎言带点笑的眼神,抿唇说:“吃呗。”

  买都买了,为什么不吃?他心里这么想,脚下走得很快,几步就到了堂屋。

  梁慎言站那儿,望向堂屋里的父子俩,也跟着这么冒雨跑了过去。

  程三顺换了件衣服,站在房门口擦头发,“为了给你买这顿,今天我可一点没放水,杨老四快气死了,一输三。”

  “怎么样,也算给你变相报仇了吧?好几百块。”

  杨老四是杨少威他爸,也是个沉迷打麻将的。

  比程三顺还有瘾。

  程殊看了眼程三顺,扫过他有些发白的鬓发,垂了垂眼,拉开凳子坐下。

  打开拴着的口袋,里面装了好几个盒子,摸着还热。他一边顺出来一边问:“你外套呢?”

  “别提了。”程三顺把手里毛巾随手一扔,抓着头发过来,“刚回来路上碰见程冬他爸了。下着雨一个人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吓我好大一跳,差点掉沟里,看仔细了才知道是他,光着上半身,连背心都没,我就把外套给他了,又顺道把他送回去。急着回来,就忘了拿。”

  大晚上又下着雨,黑乎乎的路上突然冒出个人,还有点不正常,换成胆子小点的都能被吓出个好歹来。

  程殊心里那点烦,无声无息地没了。“哦”了声,递了双手套给他,也给梁慎言递了,“这点家里人没睡?”

  “怎么能睡得着,平时不下雨在外面就在外面了,疯了又不是真傻,会痛会叫会饿,出不了事。”程三顺自己拿了只最大的,边剥边说:“这不最近天越来越冷,又下雨,人在外面躺一夜,容易出事,万一有个好歹我没管,我得记一辈子。程冬爷爷出去找了,他奶在屋里——咳、咳咳!”

  话没说完,人又开始咳嗽了。

  又吃了辣的,咳完整张脸通红,还不忘接着说:“我回来时候,他爷正好回来。”

  程殊想倒杯水,还没起身,梁慎言已经把杯子递过去。程三顺一点不客气,连谢谢都没说,呼噜喝了大半杯。

  他愣了愣,诧异地看了眼梁慎言。

  刚才那下递得太顺手,他一点没反应过来。

  “你要咳嗽老不好,就去卫生院看看,吊水好得快,天天咳夜里都不安生。”程殊把刚剥完的虾放他爸碗里,想了想又把碗里的给了梁慎言,“谁要你报仇了呢。”

  “你小子真是难伺候,这不行那不行,以后能有对象吗?”

  东西没吃两口,程三顺就站起来自己回了房,“肺都要咳出来,回去躺着算了。你们吃完了记得收拾关灯关电,电费贵死了。”

  这回程殊没再说什么,由着程三顺去了。

  梁慎言坐他俩对面,刚才的事都看在眼里,没吭声。在他看来,程殊跟程三顺的父子关系挺有意思,说和睦算不上,毕竟三天两头吵,说互相厌恶更没有,心里都惦记对方。

  怪有意思的。

  梁慎言手上有伤,不太方便,只拿烤串吃。程殊看见了,想到伤的来历,颇有责任心地给他俩一人一只这样剥虾。

  梁慎言才吃了两只,就阻止说:“不用,剥了你自己吃。”

  程殊有自己的原则,不等梁慎言再说,伸手就把虾递到他嘴边,想堵住他的嘴。

  这还有个更难伺候的呢。

  梁慎言被他这动作弄得一怔,对上那双眼睛,眼神坦荡坚定得显出几分较真的劲儿来。

  他凑过去咬走了虾,退开时嘴唇不小心碰到了指尖。指腹没那么软,碰到时的触感很明显。

  程殊低着头专心剥虾,说:“下回你剥。”

  梁慎言听完,笑着答应了,“行。”

  这也要还,真要按照这个标准算,估计没人能理得清这本账。

  等解决完宵夜都快十点了,程殊擦擦手,把垃圾收拾了打包扔院子的桶里。

  收拾完程殊去洗个了澡,带着一身热乎的水汽出来,没回自己的房间,反而去敲梁慎言的门。

  “晚上的药还没上,要帮忙吗?”

  梁慎言开了门,点了点头,侧身让他进门,“弄完看会儿电影?”

  程殊好奇梁慎言这两天怎么都在看电影,但没开口问。这会儿他也没什么事,看看也没什么。这么想着他就点了头,“行啊。”

  脸上的伤开始消了,手背上的看着还有点唬人。

  上完药,程殊给他贴好纱布,就自觉坐到一边等着放电影。

  梁慎言的片单很丰富,几乎什么类型都有。他挑了一部悬疑推理的,电影一开场就是在黑乎乎的森林里,只能听到一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跟凌乱的脚步声。

  “砰”一声枪响,画面全黑,开始放电影片头。

  他俩坐床上,离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程殊刚洗完澡,身上还有香皂的味,淡淡的,混在空气里,不时能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