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连着放了三响,外面热闹声更甚,婚礼司仪正在介绍新人。

  热闹没能打破这一瞬间的沉寂,张建国尴尬地看向程殊,“程殊过来了,你爸还说给你打电话。”

  程殊“啊”了一声,揉着耳朵问:“建国叔,你说什么?洋哥让我叫你们出去找个位坐着,要开席了,得敬酒。”

  程三顺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拍拍张建国肩膀,“你儿子结婚你还不去坐着,等会儿给谁敬酒?”

  “一起过去,你是他叔,也得给你敬酒。”张建国看程殊没什么不对劲,松了口气,“嗳,你们也一起过去,先坐着吃饭。”

  程三顺没拒绝,招呼他们,“走吧,杵这儿又没吃的。”

  “他爷爷奶奶没在,我带着他一会儿吃二轮。”程殊伸手护着躲他身后的程冬,“你们先去,我们在家吃了东西,还不饿。”

  “这小崽子傻是傻了点,但还分得清好坏,知道谁对他好。”程三顺抬手,掐了一把程冬的脸,“小傻子。”

  程三顺一听想再逗他,被张建国拉走,隐约听到问起了程冬他爸的事,听完了又叹了一声。

  他们三是真的发小,一块长大的,程殊小时候还被程冬他爸抱过,给过糖吃。

  外面的婚礼仪式掀起了一阵一阵起哄声,显得堂屋这边愈发安静。

  程殊小时候没少来这,熟门熟路地领着人去二楼的小阳台。大中午又天热,还在房子背面,没其他人,就他们三。

  “哥哥,吃糖糖,不饿。”程冬坐在小板凳上,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捧到程殊嘴边。

  正盯着那片田看的程殊回神,低头叼起糖,“谢谢冬冬。”

  程冬乐呵呵笑起来,给旁边梁慎言也剥了一颗。

  梁慎言没拒绝,哪怕他不吃糖。

  程冬问他甜不甜,他余光扫过程殊还带点少年气的侧脸,说:“甜。”

  三个人就坐在那儿,程冬反应慢、迟钝,感受不到大人之间的气氛,像只小猫小狗,一会儿说看见蝴蝶,一会儿让他们看小鸟。

  他们俩很配合,反正是哄小孩。

  前院热闹声逐渐小了,帮厨开始撤盘子,收拾过后再摆几桌给二轮。

  二轮大多都是自家亲戚,还有一条龙的大厨、帮厨。

  程殊他们被程三顺一通电话叫下去,随便找了位置坐下。这会儿人少,大家都跟熟人坐一起,等上菜时,他们这桌也没坐满。

  “你坐好,要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夹。”程殊拿纸巾给程冬擦手,“不然下回让你跟我爸坐一块。”

  程冬睁大眼,点头如捣蒜,“我听话,不跟他坐一起。”

  旁边正在擦碗的梁慎言听到,抬了下眼,隔着程冬说:“你这跟拿警察吓唬小孩有什么区别?”

  “拿警察吓唬他,有事儿的时候他就不敢去找了。”程殊放下纸巾,问他,“你以前被吓过?”

  梁慎言知道他故意的,假装想了想,“我是三好学生。”

  程殊翻了个白眼,会打架的三好学生吗?

  那天梁慎言那一脚下去,他回学校都没能看到黄毛。

  不过,打架的也不一定是坏学生。

  菜差不多上齐,大家客气一下,就动筷子吃上了。

  程殊一边照顾程冬一边吃,好些菜等他伸筷子的时候都见了底。炒虾端上来时,他正给程冬拍掉衣服上的饭粒,眼看着几双筷子就要夹光,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这里不临海、不临江,海鲜水产都比较贵,平时也就过年过节办席才吃得上。

  看来今天是无缘了。

  他低头专心给程冬拍干净,等再抬头,碗里多了三只虾。

  惊讶看向梁慎言,然后笑了,“谢谢。”

  梁慎言挑眉:“应该剥好了再给你,更有诚意。”

  程殊不解:“什么?”

  梁慎言:“那天莫名其妙说你,是我不对。”

  程殊惊讶看他,他自己都没在意了,却没想到梁慎言还放在心上,跟他道歉。

  耳根莫名有些热,感觉自己小气了点,“不是什么大事,我都忘了。”

  梁慎言看了眼他耳朵,心想真好哄。看上去龇牙咧嘴、张牙舞爪,其实是纸老虎。

  饭吃了一半,来吃喜酒的人走得差不多,等到晚饭再过来。剩下的人也大多都进屋里去坐着聊天、看电视。

  这桌就剩下他们,别的人要么吃饱,要么就去别桌一块喝酒。

  程冬吃八宝粥,弄得嘴边都是,逗笑了程殊和梁慎言,正给他擦嘴,桌子被拍得一响,他俩一起抬头看去。

  杨少威头发被吹得往后梳,摩托车钥匙挂在手指上,“又跟傻子一起玩?也是,没妈的都喜欢跟没妈的一起玩。”

  跟他后面的两人,年纪跟他们差不多,辍学在镇上打零工,一听这话笑得露出大牙。

  “就是嘛,小时候跟条狗一样,谁说咬谁。”

  “坏、坏蛋!”程冬憋红脸,眼睛都红了,“不许、不许欺负人!”

  “哈哈哈哈,小傻子还想替人出头,毛都没长齐,老子一只手就能捏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