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的一句话,林逢时却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已经够直接了,近乎直接挑明。

  以林逢时这种拧巴的性子,越是在意的事情越不会摆到明面上,能这样实属难得。

  或许别人察觉不到,但路闻至在林逢时心里的份量真的挺重的。

  四周再次陷入安静,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产生的错觉,路闻至感觉此时的气氛有点沉重。

  令人心悸的沉默中,Alpha眼中有明显的慌乱,不确定的问:“你都看到了?”

  气氛凝滞,林逢时睫毛颤动,又是沉默不言。

  他在等路闻至的解释,但路闻至跟他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路闻至以为林逢时在帮他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他之前买的某些东西。

  “那个啊……很早之前买的。当时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高数及格就满足我一个要求吗,我本来想让你穿另一套,但又觉得有点儿过分。”

  那套布料又少又薄,完全属于情/趣装的类型,要是林逢时穿上,他还没精尽人亡的就先鼻血流干而亡了。

  林逢时有一瞬间怔然,原来还有别的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路闻至仰头看着他,不安的咽了口唾沫,低声:“你要是介意的话我马上扔掉,以后也不会再买。”

  对视良久,深吸一口气,带着点儿希冀,林逢时又问:“还有呢?”

  路闻至舔了下唇,不自觉避开林逢时的视线,“那个我只买了一盒。”

  那个又是哪个?

  “店员推荐的,我就买了。上次露营本来想用的,可又怕太刺激你受不住,就只带了普通款,那盒一直放在抽屉里,你不提我都忘了……”

  凸点款,一盒也是六只装,没用过。

  从Alpha的言语之中,林逢时大致猜到是什么了,心情越发复杂。

  这算什么,附带惊喜吗?

  可这些他并不在意。

  “还有其他的么?”林逢时最后又问了一遍。既然路闻至连那些都想到了,应该不会不记得外套口袋里的那两张纸。

  但事实上,路闻至确实不记得,因为是随手放的,而且他并不在乎,自然也不会想到林逢时已经看过了。

  认认真真回想了半天,确定自己房间里没藏别的东西后,路闻至这才开口,“没了。”

  低头垂眸,林逢时心里蔓延去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还带着微微的苦意,像极了刚萃取出来的咖啡液,喝不惯的人难以入口。

  他都提示到这种地步了,路闻至为什么还在隐瞒,不跟他解释呢?

  非要他戳破吗?

  路闻至:“真没了。”

  算了,不重要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问那么清楚,万一收不了场怎么办。

  所以,就这样吧。反正他和路闻至不会有结果,迟早都是会分的。

  “嗯。”林逢时眉目微凉,推开路闻至将药箱放回原来的位置,犹豫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他。

  路闻至愣了下,好奇的问:“什么东西啊?”

  拆开最外层的绑带,路闻至打开看了眼,是钥匙扣。

  篮球挂件,他最喜欢的球星联名款。

  眉心微动,Alpha偏头看着林逢时,嘴角露出一个欣喜的笑:“送我的?”

  林逢时点了下头,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沉浸于收到来自男朋友送的生日礼物喜悦中的路闻至并未及时察觉到男朋友情绪上有何不对劲,上前将他抱在怀里,“我很喜欢,谢谢。”

  只要是林逢时送的,就算是随手捡的树枝他也喜欢。

  “不客气。”林逢时慢慢抬手,抱了下路闻至的腰,和往常一样,说自己困了,要睡了,让路闻至也早点儿休息。

  路闻至:“晚安。”

  “晚安。”将人送到门口,看着对方回到房间,林逢时径自站了会儿,缓缓吐了口气后也关了门。

  门有些沉,关的时候有点儿费力,似乎有什么东西挡在中间,最后被夹断了一样。

  林逢时的喜欢不热烈,不张扬,可以说是悄无声息,没人知道,放弃时也一样。

  干脆、果断。

  看似突然,其实早已权衡利弊了很久,心里预演了无数次,今天的事不过是个催化剂,让他彻底下定决心而已。

  —

  次日一大早,路闻至接了个电话,随后出门处理昨天晚上打架产生的后续问题。

  林逢时在他刚走不不久就起了,将昨天还没整理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放进行李箱,把各种书籍资料、杯子、充电器数据线塞进书包。

  不可能一趟全部搬走,林逢时先将最大的那个行李箱搬回了宿舍。

  徐洋昨晚打游戏到很晚,此时睡得正香,估计打雷都听不到。

  墙壁新刷了一层白腻子,破损的桌椅和衣柜也修理过,床喷了新漆,床板也换了新的。

  最后一趟,林逢时拎着行李箱背着包,顺带收拾了客厅和厨房的垃圾。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风吹过树叶沙沙啦啦作响,操场上口号声和踢正步的声音透着股股积极向上的力量,阴凉处的台阶上趴着几只懒洋洋的猫学长。

  除大一新生外,其他各级明天开课,大部分人今天回校,欢呼相拥的场面随处可见。

  宿舍隔音效果不怎么样,走廊里吵吵嚷嚷,互相讲述假期听到的八卦,分享有趣的经历。

  林逢时整理好床铺后去辅导员办公室领了大四上学期的书,连徐洋的也一块拿了,又去食堂吃了午饭,顺便充值水卡。

  期间遇到了赵奕学长,礼貌性的回应几句,随随后就回了宿舍。

  徐洋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可能是饿了,梦里都在啃猪蹄,一时清醒后下意识擦嘴角,果然有口水。

  听到床下传来的翻书声,徐洋蹭的坐起来往下看,“林林~”一个音转十八个弯,不练唱歌可惜了。

  前天见面是在路闻至的地盘,徐洋不好意思造次,此时是在他的主场,所以格外兴奋。

  迅速爬下床,跟八百年没见过面一样,徐洋从背后给他一个熊抱,“我好想你啊,在家的时候想你想的食不下咽,都瘦了。”

  肩膀上的重量比之前要重一些,林逢时推开他在他颈间乱蹭的脑袋,淡声:“你比上个学期……”

  本来想说“胖了”,但想到徐洋肯定会哭诉说他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于是改成“更有分量了”。

  “在你心里的分量吗?”徐洋打了个哈欠,嘿嘿笑了两声,“那我跟路闻至比,谁更重要?”

  身子没来由的僵硬一瞬,不等他开口,徐洋自问自答道:“你都搬回来了,所以肯定是我。”

  “……嗯。”顿了顿,林逢时说:“书帮你领了。”

  徐洋站直身子伸手比了个心:“爱你。对了,你吃午饭了吗,我想点猪蹄饭,要不要来一份?”

  林逢时:“我吃过了。”

  “好吧。”徐洋独自开朗,“那就给你来杯抹茶奶盖,我来一杯果茶,去冰,少糖……”

  —

  路闻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逢时正在做题,看到来电显示后拿着笔的手颤了下,在空白处留下一个黑点。

  响了很久,直到正在洗头的徐洋顶着一头泡沫出来提醒,林逢时这才接起。

  “我刚回公寓,发现你不在,东西也不在,回寝室了?”路闻至一回去就察觉到异常,虽然知道林逢时肯定是搬回寝室了,但不知道为何,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总感觉心神不宁。

  林逢时和往常一般“嗯”了声。

  “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或者等我回来?”路闻至坐在床边,另一只手摆弄着林逢时昨晚送他的钥匙扣,“我又不会拦着你不让你走。”

  林逢时盯着笔尖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保持沉默。

  Alpha看着信号正常却无比安静的手机陷入了沉思,怎么回事,在忙吗?

  换了个坐姿,路闻至捏了捏眉心,问:“晚上一起吃饭?”

  林逢时摇头,后又想到对方看不见,这才出声:“没时间……”

  明天开始上课,今天晚上收拾东西,整理床铺,好像确实没时间。

  “我回来的路上买了点儿水果和甜点,一会儿给你送到楼下。”

  “不用。”

  原本就不太能心安理得接受别人的好,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分手,就更不可能接受。

  路闻至说:“那我先放冰箱,明天应该不会坏。”

  无意识的在空白处乱画,林逢时扯了扯嘴角,“路闻至……”

  “嗯?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

  嗓子眼里像是卡了根鱼刺,林逢时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响。

  明明已经预演了好几遍,但当那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话就自动消音了。

  兴许是察觉到了林逢时语气的异常,路闻至眉间蹙起,关切道:“是不是不舒服?感冒了还是发烧了。”

  “没……”

  话音未落,徐洋的声音从洗手间传来:“林林,帮我拿一下毛巾,我眼睛进洗发水了,睁不开。”

  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林逢时:“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