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再加把劲,就快了!”眼看孩子的脑袋卡在那里不动弹,产婆迅速瞥了眼云照,知道对方已经没力气,于是思忖不过片刻,她毅然把手伸了进去。

  她冲采月大喊:“小姑娘,过来搭把手!”

  采月一愣,“啊………我?可是婆婆,我什么都不懂啊。”

  产婆像是没听见,只道:“过来,把你两只手放到公子肚子上。”

  采月急得要哭了,但也只能依照指令将两只手颤微微地搭上云照隆起的肚子,“这、这样吗?”

  产婆的手同时牵制住孩子头部,“公子,咱们再努力一把。”

  说完,她小声对采月道:“公子现在产程不顺,若时间久了大人孩子都有危险,等会儿听我指令,公子一开始用力,你就把他的肚子往前推。”

  “这能行吗?”采月光听着就觉得疼。

  产婆深喘两口,“不行也得行了。”

  暮色深沉,弯月如勾。

  长乐宫外,一群宫女俯首待命,屋子里的动静持续不减,有产婆发号施令的急切,也有采月轻声安抚的温柔,但一直未停的是云照歇斯底里的闷喊,以及偶尔溢出的哭腔。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直到破晓时分,天边第一道旭日升起时带来的那声婴儿啼哭,所有人都卸了心弦。

  屋内,产婆抱着孩子走到云照面前,报喜道:“恭喜公子,是个男孩。”

  云照早已虚脱,眼皮无力地耷拉着,听到产婆的话,他强撑着侧头看向襁褓中的孩子,只一眼,他心满意足,然后便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

  云照身子还未恢复便下了榻,他双腿虚浮地向外走,一步一个踉跄。

  采月刚从膳房回来便看见云照扶墙而出,吓得赶紧上前搀扶,“公子,您身子未好,怎可下床走动?”

  云照见有人来,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采月,去给我备匹马。”

  “您要马做什么?”采月不明所以。

  云照嘴巴张了张,实在没力气说话。

  昏迷的这几日,他一直在做噩梦,梦见裴勉被长剑刺入心脏,自己明明就在他旁边,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他太害怕了。

  “公子,您要去看看孩子吗?”采月以为云照是想孩子了才会这般异常,便问道。

  云照急不可耐,“罢了,你不去找,我自己去找。”

  采月怎可答应,连忙挡在云照身前,“公子,您刚刚生产完,怎可遭受颠簸?况且外头布满了兵,您也出不去啊。”

  云照管不了其他,边往外走边问:“驯马场在哪?”

  采月鬼使神差说出了地点,云照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公子请留步。”

  云照小腹一阵坠痛,拧眉忍道:“让开。”

  侍卫却像是没听见一般。

  云照牙一咬,大跨步向前冲去。

  侍卫没想到他会这般,下意识拔剑想要阻拦,院儿里的采月见状忙喝止:“大胆!你们若敢伤了云公子,陛下回来定治你们死罪!”

  几人面面相觑,果然不动了。

  谁都知道,这长乐宫里住着当今圣上最宝贝的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了人,那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云照那双血眸死死盯着他们,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看向人墙中间四面穿插的刀刃,然后毅然决然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了,生怕碰伤眼前这位贵人,于是纷纷收剑避让。

  云照趁此跑出长乐宫,强忍周身的蚀骨疼痛奔向驯马场。

  宽大的衣衫未经腰带束缚,轻飘飘地挂在身上,冷风肆意灌入,撩起层层衣摆。

  云照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般,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阻止楚少泊攻打大郢。

  天边残阳如血,宛如梦境。

  楚国边境,一抹身影驰于荒原地界,马儿的嘶鸣声划破长空,将主人喉咙溢出的痛吟远远掩盖。

  云照手握缰绳,眼里是赴死的坚毅。

第75章 杀了你,朕可舍不得

  “吁———”

  一声高亢的嘹响打破夜色,楚少泊勒紧缰绳,环视一圈后下令让众将士安营扎寨。

  距抵达郢国还有两日的路程,楚少泊这一路上都显得格外兴奋,但一想到被自己关在宫中的云照,他又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和失落。

  “陛下。”

  忽然,一将军模样的人走到楚少泊面前,指了指身后的一群人道:“将士们刚刚猎到一头鹿,陛下一起来尝尝?”

  楚少泊闻言望去,只见那片已经燃起了篝火,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他便爽快答应。

  野味美酒斟于口中,酒池肉林不过如此。

  窜天篝火驱散了周身寒意,上空飘下的细雪还未落地便融化在半空,众将士纷纷前来与楚少泊碰杯,毕竟能让当朝圣上御驾亲征,那可是振奋士气的最高嘉奖,两位领头的将军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