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勉听后眼尾弯起,兴冲冲地又舀了一勺,“那你多吃点,长胖些才好看。”

  云照抬起眼,“怎么,我现在不好看么?”

  危险的语气款款入耳,裴勉心道完了,自己这是触到云照的逆鳞了。

  直到现在为止他都还记很清楚得,五岁那年他第一次跟随父亲入宫,游走间碰到了当时正在御花园耍玩的云照,那会儿的他不经人事,通常见了什么就是什么,加之云照本就生得精致,他一个不小心喊了人家“姐姐”…………

  这不,自那天开始,他就被云照记恨上了,之后二人便成了冤家,朝堂上下人尽皆知他俩不对付,就连当时的圣上都拿他们没法子。

  裴勉记得,后面圣上驾崩,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云照露出那般伤神之色,自己不知怎的也难过了很久,但再到后来,他便没有再见到云照展露过半分的情绪,只剩下朝堂上的叱咤风云。

  “云照。”思绪拉回,裴勉唤了他一声。

  但云照似乎并不打算理会他,掀了被子就要下来,结果裴勉大手一拉,又将他扯坐了回来。

  “你想做什么?”云照心里正气着,并没有给裴勉什么好脸色。

  裴勉挠了挠嘴角,岔开话题道:“你今日不是要入宫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云照瞥了他一眼,“你?去做什么?同我那些小侄子们玩捉迷藏?”

  “…………”

  “我还不至于没用到这种程度吧?”裴勉脑袋耷拉着,委屈道。

  云照低哼一声,没有讲话。

  说实话,他并不希望裴勉时常出入皇宫,毕竟他见惯了里面的尔虞我诈,裴勉又心思纯良。

  可最终,他还是没抵过裴勉的撒娇攻势。

  -

  皇宫中、金銮殿内。

  龙椅上,云昇听着大臣们的一道道禀奏,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玺,那双稚气未脱的眸子早已染上一层困倦,偏偏还得做出一副认真听奏的模样。

  “陛下,臣有事启奏。”底下,一头顶乌纱帽的年轻大臣忽道。

  云昇正打着哈欠,听到下面传来的声音,他忍不住鼓起两腮,气哼哼地嘟囔了一句。

  右下方的席坐上,闻得声响的云照回过头,给了云昇一个警告的眼神,云昇立即正襟危坐。

  清稚的咳嗽声回旋大殿,云昇抬了抬手指,一旁的李泓申立即扯起尖嗓:“准奏———”

  那大臣得到命令,跪地道:“启禀陛下,今年的税收已到了时日,但因为气候原因,百姓们几乎颗粒无收,臣觉得,今年的税收是否可以减免一些…………”

  “荒唐!”不等那大臣把话说完,另一人当即打断道:“近来战事频繁,粮草供应不足,正是需要扩充国库的时候,孟相此番言论,可是要让陛下、让边境将士们为难了。”

  孟君贤听后当场怼道:“那按照沈副将的意思,将士的命是命,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你!”沈阙吃瘪,一时哑口无言。

  “够了!都安静!”堂前,屏风后的云照不堪受扰,拍案怒吼道。

  话语一出,下面一片鸦雀无声。

  不知是不是情绪波及,云照忽觉胃里一阵恶心,拼了命才抑制住那股子反胃的冲动。

  大殿静得不像话,就连龙椅上的云昇都屏吸绷直了身,一对儿汪眼不停瞟向旁边,似乎生怕某人生气一般。

  “安王殿下。”倏然间,孟君贤再次开口打破了这难捱的静谧。

  云照眉眼稍缓,道:“孟相请讲。”

  孟君贤微微拱手,“殿下,臣以为,今时不同往日,凡事要以百姓为主,轻徭薄赋实为上上策。”

  实话来讲,孟君贤的此番言论恰恰说到了云照心坎儿上,只是他并未立即出声应答。

  轻徭薄赋确实可解燃眉之急,但国库空虚也是不假,若他执意应允孟君贤的谏言,只怕遭群臣反对。

  心里衡量着,云照扭过头问云昇:“陛下作何感想?”

  忽然被提问,云昇陡然一惊,支吾半天才摆出皇帝的架子,道:“孟爱卿言之有理,皇叔,朕觉得今年的赋税确实可以减免一些。”

  云照听罢眸中透出一丝欣慰,又问:“那敢问陛下,国库空虚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这,这个…………”云昇万万没想到云照会再次向他提问,上一秒还在沾沾自喜,下一秒就如临深渊。

  大脑飞速运转间,他求救似的看向底下的孟君贤,二人视线交错,孟君贤愣了片刻,随即拱手道:“安王殿下,臣有一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云照被孟君贤的话吸引了过去,便问:“孟相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孟君贤道:“禀殿下,正如沈副将所说,边境近来战事频繁,国库又空虚,实在拿不出粮草钱,所以…………”

  “所以什么?”云照饶有兴味地问。

  孟君贤瞥了眼身侧的沈阙,见对方无表情,忽而跪地道:“身为臣子,择天庇佑,臣愿献出一半身家用作粮草供应。”

  话毕,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便是众臣群嘲的声音。

  “简直荒谬,填补国库需要多少银子?”

  “这般爱表现,怎么不去太后娘娘儿说道?”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陛下!孟相此番言论,怕不是别有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