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秋欣喜道:“你还醒着?”

  郁阳泽来不及管身上奇怪的反应,还没张嘴说话,顾千秋就一个翻身从他身上下去了,跪在另一边就开始干呕。

  郁阳泽起身,给他拍后背,顺了顺气。

  顺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幻境。

  呼延献和颜子行都不翼而飞。

  但按照四幕戏的规矩,这肯定已经到最后一幕了,肯定会碰到鬼主颐。

  那傻/逼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还是小心为上。

  另外一边。

  颜子行也是在地上滚得灰头土脸。

  强忍着恶心爬起来,就发现周围的幻境非常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这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

  玛瑙明珠作灯、金银玉石为路,三人合抱的柱子上用鎏金铸就出栩栩如生的花鸟,殿中横流淌着一条浅红色的流水,酒香氤氲。

  这应该是一个刚刚散去的宴会。

  金杯银筷散落在地上,酒香肉香没有减少,只是已经没人了。

  这也不对,因为在宴会的最中心,还有一个宴会的主人。

  他醉倒在黄金台上,手边散落一个玛瑙酒杯,怀中抱着琵琶,偶尔拨弦,醉梦中还在唱歌,唱的是——

  “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盛时不再来,百年忽我遒。”

  “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先民谁不死,知命复何求?”

  颜子行绕过一切流觞曲水的繁华盛景。

  走到呼延献身后。

  他还维持着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像是条没有骨头的蛇一样,缠在颜子行身上,笑颜如花,亲昵地说:“你来看我了?”

  颜子行轻声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呼延献说:“小颜将军,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喝醉了吧?这只是幻境而已。”

  这堪称莫名其妙的称呼,却直接让颜子行身上一僵,但很快被他掩饰下去。

  “这是你从那寺庙出来之后?”

  “差不多吧。二三十年。”

  但呼延献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是也不重要。

  “这里会发生什么?”

  “哦,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呼延献把他一推,自己就开始跳舞,醉了之后也没有规律的舞步,只是美人饮酒,更有随性风流的美意。

  颜子行安安静静地看着。

  只是他的目光和那些看客不一样,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他并不会因为美丽,而生出亲昵下流的冲动。

  但也不会避之如蛇蝎、不敢睁眼。

  他就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说欣赏,倒也有些难为他这个要了三十年饭的乞丐,但说他没欣赏,却也不尽然。

  他看着这个人跳舞,他不会有其余念头。

  忽然,呼延献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黄金色的东西,颜子行眼皮一跳,如闪电般出手,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把金色的匕首插入呼延献的胸腔里,然后轻轻一抖,就落下一块肉来。

  血淋淋的瞬间湿润了他的衣服,顺着白皙的皮肤流下来,甚至有一滴溅在他的唇边,一样猩红。

  呼延献没动,轻轻把匕首丢在地上,还是含着三分笑意地说:“恨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

  他就站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血汩汩流下,鲜活的心脏慢慢不再跳动,偏偏他在笑,像是一朵盛开的有毒的花,邀请之下锋芒毕露,红色金色织就了一场血腥又沉醉的幻梦。

  就这幅场景,换个人来看肯定就在生出亲昵之前,先生出恐惧。

  但颜子行坚定地走到他身边。

  他脚步不急也不缓,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就和寻常一样,下一瞬间开口没准儿就是说午膳吃些什么。

  颜子行先是将呼延献的伤口流血止住,又为他擦干净身上的血迹,再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最终才把那匕首捡起来擦赶紧,却没还他,别在了自己后腰上。

  呼延献被他搞得反而弄不清缘由。

  不过他天生不是很关注别人,弄不清也懒得刨根问底、深思多虑,慢条斯理地说:“一会儿施禾颐就会过来。”

  他没等颜子行的反应,却也没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