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不为人知【完结】>第140章

  这时候他已经变得很困很困了,抽烟这件事于他而言也失去了一开始的魅力,正好烟烧到了尽头,两个人也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他把最后的火星按灭了,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没多久,他陷入了沉眠,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听见说话声,是从门外传来的,大概因为隔着门板,所以显得隐隐约约。

  他也实在是困,所以没有走出去看,只是那么躺着、听着,听了一会,大概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数据,他开始能够分辨出音色,以及一些关键的字音。

  很意外,居然是阮玉京和宫明决。

  也没那么意外,因为姚驰安真的已经很困很困了,而【意外】这种情绪反应是非常耗费精神能量的,他只是觉得阮玉京的声音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乍一听很平常,仔细分辨却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同。

  “金融吧,”他听见他这样对宫明决说道:“后面如果有余力,再辅修一下其他专业,法律或者管理,我现在还没完全想好。”

  “我也选了金融,”宫明决说,声音里好像也多了一些姚驰安没有办法形容的东西,“运气好的话,以后说不定能继续当同学,运气再好一点,说不定还能同班,听说京大金融系去年只开了两个班。”

  “你怎么不说运气好同宿舍呢?”阮玉京好像笑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多出一丝笑意,不过不是特别明显。

  宫明决回道:“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句话过后,走道里陷入安静,是一种很奇异的安静,好像在人的心理绷起一根弦,然后一点点拉紧似的。

  姚驰安心里的那根弦也被拉紧了,充满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的好奇,不过也只好奇了几分钟,也可能只有几秒钟,他实在太困了,多大的事情都引不起他太多兴趣,然而在他完全睡着之前,宫明决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如果真的同宿舍……”

  阮玉京说:“怎样?”

  又是一阵安静,忽然不知道谁先笑了一声,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宫明决说:“说真的,我还没体验过集体生活呢,不知道会不会很有意思。”

  阮玉京说:“会很有意思吗?”

  宫明决说:“不会很有意思吗?”

  阮玉京说:“会吗?”

  宫明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道:“你是不是不喜欢集体生活?”

  阮玉京没说话,似乎是摇了摇头,宫明决说:“也对,你应该更喜欢一个人待着,那你到时候怎么办?申请搬出去吗?”

  阮玉京说:“嗯。”

  宫明决说:“明白了,那我到时候也搬出去住吧,你打算住在哪里?我去住你隔壁的房子吧。”

  阮玉京好像笑了一下,可能还伴随一些肢体上的小动作,因为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出现一瞬间的跳动,很快恢复过来,“录取结果还没公布,现在想这些会不会太早?”

  “很早吗?就算不在一个学校,在一个城市不也一样的。”

  “什么一样?”

  “你说呢?”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哦,那我也不明白好了。”

  这次终于彻底安静下来,这一片安静里,姚驰安耗空最后一丝电量,彻底昏睡过去,再次醒来是因为尿意,他实在是困,所以完全不想起来,他就那么硬躺着,足有好几分钟,最后实在受不了,从床上爬了起来。

  被生理需求困扰的时候,感官好像跟着变得迟钝,等解决完问题走出卫生间,姚驰安又一次听见说话声。

  他简直惊呆了,下意识去看床头的闹钟。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不睡觉,在外面聊天?

  走道里连张凳子都没有,站着不嫌累吗?

  话题还那么无聊,你平时闲下来喜欢看什么书、我平时有空喜欢玩什么游戏……又不是多要紧的事情,就不能先睡觉,等天亮了再继续聊吗?

  带着这些疑惑,姚驰安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出去之前,阮玉京背靠着他这边的墙壁站着,宫明决则站在他对面,走道狭窄,两个人脚尖几乎抵着脚尖,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最奇怪的可能就是姚驰安已经发现的——半夜三点不睡觉,站在走道里聊无聊的天,因此经历短暂的慌乱之后,两个人迅速调整过来。

  之后又闲聊了几句话,几人就各自道别了,阮玉京的房间在姚驰安隔壁,宫明决的房间在姚驰安对面,两人各自回房之后,走道里只剩下姚驰安一个人。

  姚驰安挠了挠头,又挠了挠头,感到有些费解,有一种自己仿佛撞破了什么的感觉,可是脑子实在晕得很,困死了,干脆也回房休息了。

  再次睡醒,时间来到隔天的正午时分,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各自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姚驰安穿着睡衣来到楼下,看见空荡荡的餐厅里,只坐了两个面对面吃早饭的人。

  已经模糊的记忆这一刻重新变得清晰,姚驰安打着哈欠问他们,“大晚上的,你们俩不睡觉,站在走道里聊什么呢?”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交换了某种眼神,然后宫明决低下头继续吃东西,阮玉京开口说了一句话。

  就是这句话,让姚驰安的注意力彻底发生转移,也让他从这一刻开始,到往后的七年多,完完全全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你是不是跟谁学抽烟了?烟味怎么这么重?”

  姚驰安家里管得严,加上自尊心使然,心里虽然一直很羡慕会吞云吐雾的陈跃等人,表面上表现得十分不屑——抽烟有什么意思啊,我才不来呢。

  陈跃这人哪哪儿都好,就是嘴巴漏风,藏不住事,要是被他知道姚驰安偷拿了他的烟,还一口气抽光了一整盒烟,接下来好几年,每次聚会,姚驰安恐怕都会成为话题中心。

  想到这里,姚驰安顿时坐不住了,小黄鸭睡衣来不及换下来,他拔腿跑去了外面。回来后他还费心思进行了一下伪装,担心伪装得不像,他还喊两个人帮他看了一下。

  结果没想到全部都是白搭。

  陈跃嘴大,心也大,他早忘了自己衣兜里还装着一包烟,等飞机在北城国际机场落地,他在衣兜里发现那包烟,还惊讶地问他们,自己这种行为算不算走私。

  一片花瓣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斜着飞入姚驰安的视野,小提琴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来,没过多久,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单簧管、双簧管都加入了进来。

  这些声音和画面仿佛是某种信号,伴随着这一切,以及徐徐吹来的海风,头顶传来的海鸥鸣叫,婚礼正式开始了。

  两条花道朝远方延伸,花道的尽头,一对穿纯白西装的新人,各自手握一束捧花,缓缓走近彼此。

  姚驰安看着这一幕,鬼使神差地想起记忆中的那一幕——在高高的岸堤上,一辆小汽车闪着灯驶远之后,两个人进入姚驰安的视野,是虚岁19岁的他们,踩着树影,也踩着月色,沉默着,也并着肩朝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