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不为人知【完结】>第73章

  说这句话的时候,宫明决正用自己微有些粗粝的掌心,一下接一下地抚摸阮玉京,从他圆润的肩,到他光裸的背,见他朝自己望来,低头用自己的嘴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嘴唇,“不想自己弄也行,他们也有夜宵供应。”

  阮玉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黏在宫明决的嘴唇上,等宫明决说完话,他抬臂勾住宫明决的脖子,轻轻地吻上那两片嘴唇。

  “肚子不饿吗?”宫明决笑说:“晚饭都没吃。”

  “饿。”阮玉京回答:“但是更想吻你。别说话了。”

  宫明决失笑,随后他便低下头回应阮玉京的亲吻,在亲吻的间隙问他:“不是不喜欢接吻吗?怎么亲起来还没完?”

  上半年,两人刚恢复【联系】时,阮玉京曾言之凿凿定下的若干条规矩,第一不可以接吻,第二不可以对视,往下还有细则三四五六。

  阮玉京言出必行,定下的规矩从来都是上行下效,到了宫明决这里,情况似乎变得截然不同……

  “小京……”宫明决忽然停止了亲吻,对阮玉京说:“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

  “你下午不是说有话想跟我说吗?什么话?”

  阮玉京原本是抬着头和宫明决的对视的,听见这句话,他像是受到某种未知的刺激,把头偏开。低下头后,他看见宫明决的喉结和他的锁骨,于是仿佛自然而然,他凑近他,吻住了它们。

  宫明决没有受到他的迷惑,按住他的后脑勺,有些坚持地说:“你还是跟我说说吧,你下午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

  阮玉京亲吻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是没有回答宫明决的问题——因为不想回答,因为早在那些话说出口之后,他便感到了后悔。

  太早了,现在还太早了,他的那些筹谋和算计,他现在的一切都还处在酝酿的状态,尚未迎来真正的拐点。

  他不确定它们是否能够真正奏效,一切到最后只是一场空也说不定,他还需要时间,在结果真正变得明了之前,说什么承诺、做什么假设都为时过早了一些。

  “你……”他顿了顿,最后说:“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都一个人?”

  宫明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问他:“然后呢?”

  阮玉京说:“我也是……”

  “……是么?”

  “嗯。你为什么一直一个人?”

  “你呢?你又为什么一直一个人?”

  阮玉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抬臂搂住他的腰,轻声说:“我以前觉得一个人就挺好,不会有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也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这段时间我忽然又发现……”

  “发现什么?”

  “有人陪着……好像更好一点。”

  “……”

  “所以,短时间内,你如果没有跟别人在一起的想法,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还跟我试试……”

  说到最后,他话音变得很轻,一阵风似的,好像自己也感到心虚。宫明决的心却慢慢沉下去,有一种果然又是这样的感觉——果然又是这样,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是吗?那然后呢?”他笑着问他:“如果我短时间内没有跟别人在一起的想法,答应继续跟你试试,你打算怎么办?”

  阮玉京抬眼朝他看去,很快把视线移开。

  窗外,雨还在下,成片的雨帘模糊了城市的霓虹灯光。屋子里没有开灯,光线十分昏蒙。视线里的Alpha正仰面躺在一张纯黑色的皮质小沙发上。他一条胳膊压在脑后,一手按在阮玉京光裸的后背,右腿屈起,左腿平伸,结实的胸腹袒露在空气中,躯干被一条柔软的菱形格子毛毯覆盖。

  阮玉京想了想,将手伸进毛毯里,试图用行动来终结这个他暂时还不愿深入的话题。宫明决却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后续的动作,有些坚持地说:“等你和安蓝订婚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跟我分开吗?还是放弃联姻?小京,你知道我不可能一直……”

  “一定要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吗?”阮玉京有些焦躁似的,不等宫明决说完话,便开口打断了他,说道:“我现在还……”

  “什么?”宫明决却近乎步步相逼。

  阮玉京抬眼看向他,很快再次把视线移开。静静看了一会窗外的雨幕,他重新把手伸进毛毯里,同时凑上去亲吻宫明决的嘴唇——这是他在谈判桌上经常用到的手段,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抛出一条对方可能感兴趣的信息,等对方的注意力被转移,他便不用直面之前的问题。

  这个方法他屡试不爽,这回却好像不太管用。

  他还没吻到宫明决的嘴唇,宫明决便像是感到厌倦一般,把头偏开,他同时也把阮玉京的手从毛毯里抽出来,然后推着阮玉京的肩膀,把他推得坐起身,自己也起身离开那张沙发。

  六年,如果加上最开始的心动,他在这个人的身上已经耗费接近十年的时间。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浪费?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不要投入;如果中途知道没有结果,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及时止损。

  地上凌乱散落着衣物,两个人的衬衫和衣裤彼此纠缠,在暗淡的光线下几乎难分彼此。宫明决弯腰捡起自己的,一件件往身上穿去。

  穿好衣服他便准备离开,小臂却在此时被身后的人攥住。那人用了很大力气,手背上青色血管几乎都爆出来。

  宫明决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停下脚步,“小京,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既要这个,又要那个。”

  阮玉京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平静之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执拗,“如果我就是都想要呢?”

  “宫明决,”见宫明决不开口也不动作,他再次重申,“我都想要。”

  宫明决回头朝他望来。

  阮玉京维持之前的姿态坐在沙发上,书房里无比暗淡光线之下,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平静无波,眼底那股执拗和压在那股执拗之下一缕不安,让他的平静好像春日水面的一层浮冰,很轻易便会变得粉碎。

  宫明决望着这样的他,忽然心生恍惚。

  他忽然萌生一些痴想。

  似乎对眼前这个人来说,自己特别重要;似乎一旦失去自己,他便会彻底陷入崩溃;似乎他的心里不仅只有他自己、他的事业、他的野心;似乎在他看来,自己和那些事情一样重要——甚至更加重要;似乎他很爱很爱自己,正如自己那样绝望地爱着他一般……

  可是,怎么可能呢?

  宫明决一边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一边又悲哀无比地发现,只因为这一瞬间的妄想,他再一次为他软下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