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因为白潇河现在一言一行真的太像孩子了,而且他自己又一会儿把自己当孩子一会儿当大人,阿青也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对他才好。

  “潇河,等明天天亮,”阿青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布庄买点材质好些的新衣服吧。不过钱得省着用,也不能太华贵了。”

  “衣服……”白潇河喃喃低语着,“我想穿母妃给我做的那身衣服。”

  “呃……那衣服是还放在潇王府吧?”

  “嗯。”

  阿青发现白潇河又给自己出了道新的难题。

  “那这样,我明早去试试看能不能给你拿回来。”现在他们刚离开京城的地界不远,而白沧岚只是说白潇河不能回京,又没说阿青也不能回京,“你乖乖待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还有,我要是拿不回来你也不许吵闹。”

  “好。”白潇河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阿青只好嘱托估衣铺老板先帮他照看一下白潇河。

  “我是很同情你没错,但这,”老板一脸苦笑,“我还得做生意呢。看得过来就看,看不过来我也没法子。”

  “你保证他不要离开这里就行了。”阿青塞了一锭银子给老板,“如果他要去找我,你就告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千万别乱走。”

  “好吧。”老板拿人手短不好再拒绝了。

  “潇河,来,”阿青拿了纸和笔给白潇河,“你可以在这儿画画玩。给我画张像好不好?你画好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好。”白潇河听话地拿过了笔。

  老板心里本来想着“就一个疯子还画像呢”,但他惊讶地发现,白潇河居然真的寥寥几笔就让阿青的形象跃然纸上,然后他开始有模有样地细致刻画出来。

  老板忽然意识到,这从前应该也是个青年才俊吧。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可怜。

  画完了画阿青却还是没回来,白潇河喃喃低语着“那我再题首诗”。

  估衣铺老板这会儿已经生意繁忙起来,顾不上他是画画还是写诗了,只要他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就行。

  而此刻阿青已经赶到了潇王府。

  他最怕的结果是潇王府已经被毁成一片废墟,不过还好它还好端端地在那儿,只是被白沧岚封禁了,并且派了个守卫把守。

  “这位大哥,”阿青上前一步,试图给那守卫塞银子,“我是潇王的妻子,我进去拿一点他的旧东西可以吗?”

  “这我不能要。”这守卫是对白沧岚忠心耿耿的人,可不吃这一套,“皇上有令,旧物可以拿,但你拿的所有东西都必须经我过目。”

  阿青这才发现,白沧岚居然早料到了自己可能会有这样的行为,而且事到如今他依然对白潇河很防范。

  “你放心,我只是拿些旧衣服罢了。”

  “那公子请进。”

  阿青便走进了潇王府。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他一两年没有踏足过的地方。

  但他顾不上感慨,只能赶紧找到白潇河放衣服的地方,匆匆收拾了些他素日比较喜欢的衣服和配饰。

  无意中,阿青注意到白潇河在一个柜子里放着一些小物件。

  草编的蚂蚱,还有草编的指环等物,都是曾经白潇河亲手做来逗阿青开心的,他有时候倒也挺有小情趣。

  阿青当年离开的时候把所有东西都留在了潇王府,是归还之意。想不到白潇河还一直保存着这些。阿青不由得鼻子一酸,将这些物件和衣服配饰都打包到了一起。

  到了门口,阿青主动将包裹摊开让守卫一一检查。

  “有些东西太值钱了,贸然穿戴会惹人眼目,不过你们留着作为不时之需吧……这是皇上吩咐我转告的。”

  “我知道了。”阿青发现白沧岚考虑得还挺周到。

  然后阿青就提着包裹匆匆返回到估衣铺。

  然而这时,估衣铺中已经发生了一场风波——

  白潇河正把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按在地上一阵暴打,对方已被打得七孔流血,连连讨饶。白潇河就像没听到似的只顾轮拳。

  “白潇河!你在做什么!!”阿青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冲过去制止白潇河。

  “……阿青。”白潇河见阿青生气的样子,这才住了手,“他……是他先骂我的!”

  “他骂你你也不能这样打人啊!”

  阿青忙把白潇河从那公子身上拉开,“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公子你没事吧?要不要带你去看大夫?该多少银子我们会赔你的。”

  那锦衣公子哎哟哟地叫着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还好看起来没有伤筋动骨。他看着阿青想要发作,又想起刚才被白潇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恐惧,终究不敢再多说什么。

  “老子又不缺银子。”说罢锦衣公子就冷着脸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他到底骂你什么了你要把人打成这样?”阿青余怒未消地问白潇河。

  “……”白潇河捂着头蹲下,神情似乎很痛苦。

  “刚才真是吓死人了。”

  估衣铺老板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凑到阿青耳边轻声道。

  “那人刚才就只是说了一句:‘哎呀这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潇王吗?现在成了个阉人不知有何感想?’你这相公一听到‘阉人’两个字立马就发作了……你以后可不要再给我找这种活儿了,多少银子我都不干了!要是出人命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实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阿青回到白潇河身边这短短一段时间内,已经说了好多好多个“对不起”,包括跟白潇河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