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0
子弹穿过胸口的时候实际上提姆没有感觉到疼痛。
在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只觉得越来越冷。
失血让他眼前一切变得模糊。
他只看得到提摩西走过来的身影，包裹在蝙蝠战甲之中的身形是全然的黑，与他视线边缘泛起的黑雾混到了一起。
面对无数无人机群的时候他已经抱着牺牲的心态，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没想到劫后余生。他也没想到在那之后，他要死在这种地方。
这种无人知道的地方。
提摩西的枪口垂着，没再指着他。
提姆知道那也没有必要了。
他已经半只脚踏进死亡的领域了。
要害部位中了一枪，没有足够且及时的医疗援助，他会在几分钟之内迅速死亡。
而他了解自己谨慎的性子，想必眼前的提摩西也会站在这确认他百分百断气。
提姆竭尽全力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他嘶哑着声音：“你羡慕我。”
每吐出一口气就又缩短了他苟延残喘的几秒，但是他仍旧倔强地笑着说。
“你想要重启世界……”心脏罢工让他大脑缺氧，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他的本能让他用力喘了几口气，但是于事无补。
“哈，你想成为我。”
提姆在最后一刻任然是坚定的表情。
似乎当他意识到提摩西本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内心的深处也是难以接受的时候，他那种面对最绝望的未来的恐惧消失了。
虽然他敌不过他，但是他也不再怕他。
或许吧。
提摩西没有开口。
他只是眼睁睁看着过去的自己倒在血泊之中，看着那颗自己亲手送进他心脏的子弹夺走了他的性命。
他长久地沉默着。
任由自己死在冰冷的地面上。
只有斩断过去，你才能看到未来。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过去。
……
蝙蝠洞进不去。
卡西提醒康去找蝙蝠侠，她不知道蝙蝠洞在什么地方，但是康知道，他去过。
但是他进不去。
蝙蝠侠的安保系统很显然能够直接干掉一个半氪星人，并且在这种时候也毫不留情面。
在康束手无策的时候，卡西也赶来了哥谭。
“……所以小罗真是提摩西·德雷克？”
卡西茫然地问。
她从小道新闻上看到了这样的消息，还没有任何官方的确认，但是她隐约觉得那就是真相。
“……嗯。”
卡西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似乎比康要好上一些，毕竟她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了红罗宾的死亡，并且已经与这样的事实共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甚至在她最崩溃最无助的时候康都不在那，她一个人挣扎着从泥泞之中爬出来。
但是康直到提姆的尸体被发现之前都一直倔强地认为他没有死。
所以他是在骗自己吗……？
康茫然地想。
提姆没有死在无人机下，他肯定是去到了另外的地方……然后遇到了那个未来的他自己。
蝙蝠侠提摩西，那个提姆必然恐惧的未来。
……是提摩西做的吧。
康没法不去想。
不需什么顶级的侦探技巧，只是被忽视的真相在他眼前展开。
所以在那个“未来”世界之中，他看到蝙蝠侠提摩西的时候，那个家伙已经杀死了他最在乎的人。
康还询问过提摩西是否受伤，因为嗅到了他身上挥之不去的鲜血气息。
那是提姆的血吧。
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凶手就站在他面前。
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提姆在黑暗之中流干了鲜血。
怪不得提摩西如此确信他会去重启世界。
如果他想拯救世界，如果他想结束不断蔓延的位面空洞，如果他不想生活在这个没有了提姆的世界之上。
那么那将是他唯一的选择。
虽然存在风险，但是那是唯一能够一次性达成所有难以被达成的目的方法。
……但是，要怎么做？他需要至少解决两个问题，一是如何回到过去，二是如何驱逐系统。
回来之后的第一次，康开始真的去想这件事。
“你知道吗，”卡西的声音打断了康的思绪。
她站在康的边上，远处就是蝙蝠洞隐蔽的入口，但是他们两一个人都没法进去。
“在你和提姆绯闻传得最热烈的那段时间我还替小罗打抱不平过。”
康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气音。
他想起来了。虽然他和提姆两人从未真正向对方吐露过心声，但是天天见到他们两个相处的卡西是坚定认为他们两个是一对的。
卡西低着声音继续讲述：“看到消息的时候我气坏了，开门出去就像找你要个说法。然后我在正义山休息室遇到了他，”她轻轻地笑了一声，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形：“我跟他说要是你做了出轨的这种事情，我绝对会帮他把你打断腿——然后你猜他说什么？”
康发出了一声疑问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似乎刚从想要哭的情绪之中挣扎出来。
“他坐在椅子上，端着咖啡翘着腿，漫不经心地跟我说——‘我们三个是开放式关系’。”
康终于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但同时他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水汽氤氲。
“我……”
卡西靠过来，拥住了他。
她踮了一点脚，让康意识到现在的卡西不比未来的她，她没有他高。
经历了什么让她成长成为了那个世界样子？
经历了什么世界才会出现那样的未来？
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冷血地亲手杀死过去的自己？
康倚向了她，回抱住她，低着头，将额头靠在她肩上，这样她就看不到自己崩溃的表情。
“我好想他。”
康呢喃。
“……我也是。”
卡西声音低低的。
“如果……”
如果有一件事，能够将提姆带回来，或许还能拯救世界，但是同样的它有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和可能造成撼动世界的悖论危机……你会去做么？
康想从卡西这里征求意见。
也就在这个时候，蝙蝠洞入口打开了。
一个黑蓝交错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夜翼。
他额头上有一点伤，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我觉得你们两个应该进来。”
他说。
卡西惊得几乎跳起来。
“蝙蝠侠同意了？”
“他不同意。”
夜翼摸了摸自己额头的伤，扯了扯嘴。
“但是不是什么都是他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