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春日囚徒>第66章 66

  【野心】

  没人告诉许绍引他和孟厘春有过一段,自己也完全想不起来。求婚事件发酵后,他意识到记忆丢失的同时,也丢掉了一个重要的人。

  他不顾母亲阻拦,动用各种方法找到孟厘春的联系方式,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他问道:“我怎么会把你弄丢呢?我明明这么爱你。”

  这是与孟厘春重逢后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重逢的第一面,他就确定了自己的爱意,哪怕当时于他而言孟厘春只是个陌生人,但只有他知道自己那一刻的感受,如果一个人能同时让你感觉到快乐和痛苦,那这就是爱无疑。

  电话里,厘春的回答果断无情,“因为我不爱你。”

  许绍引未料到是这个答案,“那为什么我们会确定恋爱关系?”

  孟厘春那边有人找他签文件,因此许绍引忐忑地等了一会才得到答案。“因为你是个混账。”孟厘春并未激烈地指责,他用轻松的语气说出答案,又好像在调侃。

  许绍引无声挂断电话,有酸涩堵在喉咙,他不想孟厘春听见他的哽咽。冷静一会再打电话过去,“能不能与我见一面,我不会破坏你的家庭,也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请你坐我的自行车后座,就在附近转转,我马上要跟妈咪离开光州,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次孟厘春的回答没让许绍引等太久,“好,时间再约吧。”

  于是第二天许绍引踩着自行车来到孟厘春公司楼下,看着他和朋友进到咖啡厅,停好车也追了进去。

  面对三个alpha的“围堵”,孟厘春先把兴致勃勃想看好戏的棠霖打发了。

  “你回去吧,明天公司见。”

  “凭什么!”

  棠霖不情不愿,孟厘春轻轻推他,“如果你愿意,明天帮我带份早餐。”掌心贴着臂膀,棠霖只觉被触摸的地方一阵酥软,他正正衣领,目光扫视过其余二人,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离开。

  “我过会就来。”孟厘春让许绍引去咖啡厅外等,又示意艾佛浓去里面说话。

  艾佛浓不恁,“你什么时候跟他走这么近了?”

  孟厘春有自己的打算,但不想解释。落座后,艾佛浓又点了些吃的,抬头想问孟厘春吃什么,却见他朝玻璃墙外笑了下,原来是许绍引把自行车挪到咖啡厅正对着的一棵树下,察觉到孟厘春的目光。扬起手用力地挥,这样孩子气的动作他做起来有些违和。

  艾佛浓扔下点单的平板,抱着手臂靠进椅背,胸闷胸痛,感觉自己多余。

  “他和平常不太一样,我只是觉得有趣。”

  算是解释的一句话,让艾佛浓心没那么堵了,“你们和好了?”许绍引的出现加剧了他的危机感,眼下的情况他无法在光州久留,他怕还没取得孟厘春的原谅,对方就已经和前前男友复合。

  “没有。”孟厘春说,“我和他之间的恩怨,除非一切重头来过,否则永远无法和解。”

  “你还要坐他车回家呢。”艾佛浓委屈巴巴,期望博得对方一丝怜悯,可现在孟厘春却不吃这套 ,眼神平淡地扫过他道:“来说说我们吧,如果你是来找我复合的,我想你要白跑一趟了。”

  “我知道错了。”艾佛浓诚恳道歉,“我不会再骗你,我会用正确的方式爱你、对你好!”他用最后一丝气力挤出纯真无邪的笑,屏息紧张地等待回答。

  “你还年轻,一定能遇到更好的。”

  孟厘春不假思索的回答对艾佛浓来说是种打击,过去的恩爱时光甚至不能让他多犹豫一秒。艾佛浓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忘了来时准备的挽回话术,他手放在桌子底下绞紧,从小一紧张就这样、被哥哥欺负了也这样,长大后才好点。“我不去挪约了,我留下来,你再给我个机会!”冲动之下他这样说道,但冷静下来后也觉得这样未尝不可,他想要被人仰慕、敬畏,但也想要被爱。

  孟厘春否定了他的想法,“我只是想要分手,我并未让你事业、爱情二选一。”

  艾佛浓顿时无措,他现在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底牌挽留。手指在轻微发抖,绝望如潮涨到了心口。从被人捧在手心百般呵护再到如今赤条条孤独一人,这样的落差他接受不了。

  孟厘春望进咖啡杯里,不忍再看对方发红的眼圈。

  “小时候。”余光里艾佛浓动了动,于是孟厘春继续说。小时候想要的东西很多,小到一片稀有的树叶标本、一次运动会上的好天气,大到父母完满的婚姻,以及许绍引那样的权力。孟厘春从来不是无欲无求的,在被强迫的那段日子里,他清楚地知道是什么压得他抬不起头,不是许绍引这个人,而是他背后的许家,所以他尽管畏惧他的权势,却也渴望他的权势。

  “我也想要这样的权利。”孟厘春毫不掩饰眼底的野心,“并且多年来一直为之努力。”爬到高处并非为了俯瞰众生,只是想摆脱仰望的姿态。

  这样剖析自己的孟厘春是迷人的,外露的野心为一贯柔和的面容添加了两分凌厉,像娇艳的花朵生了刺,过于危险的美丽,因为无法触摸更放大了看客的欲望。艾佛浓沉浸在失恋的痛楚中,却也为他无意展露的张扬着迷。

  “所以我理解你,早在最初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很欣赏你,不光为你的野心,还有聪慧和行动力。假如你是我的对手,我会感到很有挑战性;如果是队友,我会觉得荣幸。哪怕是你天真又残忍的手段,也只让我感到“寒”和“畏”,而非厌恶、憎恶。”孟厘春在桌子对面淡笑,叹说:“但越是在勾心斗角的场合里浸淫久了,越是向往单纯的感情,所以你能明白我想要的“真诚”了吗?或许将来我们会成为朋友、合作伙伴,对手也说不一定,陌生人也有可能,但唯独不会是恋人。”

  一番话,说得艾佛浓彻底心死,他知道再无可能挽回却仍想知道:“分手之后,你有伤心过吗?”孟厘春的冷静让他灰心,他不甘心这段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在伤心。

  “小A,我只是擅于放下,并不代表我没有心。”孟厘春从决定分手,到真正分手,中间大概经过了一个星期。他有心软过,也设身处地站在艾佛浓的立场考虑过,从他的生长环境联想到由此引发的各种心理,并理解他的孤独与对爱的偏执,从而为他的所作所为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有几天孟厘春摇摆得厉害,但最终决定尊重自己——分手。

  走之前孟厘春还有几句话要说:“我理解你想在家人面前争口气,但小A,你要想清楚你在为谁卖命,自己?朗费罗?还是马赛?棋盘上的棋子大杀四方,但最终荣耀都归在执棋人身上。无论是将、是马,无论帮主人如何出生入死,终究它只是一枚棋子。你……要为自己好好考虑。”这番话他不该说,省得艾佛浓听去心里又升起希望,但又不得不说,因为实在是…….心疼。上回特洛伊打艾佛浓的那一巴掌,他并非冷眼旁观,对方那一刻感受到的屈辱、痛苦,他全部感同身受,但彼时刚分手,他要以什么身份为艾佛浓做主?

  “我走了。”

  艾佛浓低着头,没有回应,不说再见的离别,就不算真正的离别。

  孟厘春离开后,不多时又与现在咖啡厅外、艾佛浓的余光里。艾佛浓站起身,抵不过一阵阵推到眼前如浪般的黑色又坐了回去,他低下头干呕,一颗泪直直地砸在地面上,接着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