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春日囚徒>第8章 8

  【香玉】

  艾佛浓靠耍赖取胜,那为比赛设立的奖赏与惩罚自然也不作数。自医院分别后,孟厘春的手机消停了段时间,不过也没太久,之后朋友们的信息就蜂拥而至,商量完给他办接风宴。

  孟厘春名下有一座公益性质的蝴蝶农场,是父亲送的,这几年也是他在打理。农场每周一、三、五对外免费开放,常有学校组织学生来参观,其余时间选择性接一些聚会或婚礼,大多也是熟人委托。

  文化部的大臣刚刚选举上任,选择在农场低调庆祝一番。父亲作为聚会的承包人,却因前几日突然查出怀孕没办法出席,孟厘春便暂替他的角色,一早来到农场操办。

  粘人的弟弟没跟着一起参加,一是不爱这种场合,二是他还要忙活明天哥哥的接风宴,积极性超高。

  落地面积极大的玻璃花房是半开放式的,顶端罩纱网,底下是花园,丛中有蝴蝶翩翩飞行,姿态轻盈。

  花房挪走了一些盆栽,空出来的位置摆沙发、茶几。下午茶精致的点心上,有蝴蝶停留,人走过,便扑扇着翅膀飞远。

  孟厘春托着一根卷轴,小心翼翼打开,一幅青绿山水图徐徐展开。

  “这是李老的真迹?”姓刘的大臣拿来放大镜一寸一寸细看,对孟厘春送的礼物爱不释手,“你怎么弄到的,真有本事啊。”

  一位来客见状小声讥讽,“真是的,故意把排面搞这么大。”一扭头见珠鹰站在身后,讪笑过后,他眼珠一转,笑问:“你见没见过你阿厘哥哥的母亲,是个文物修复师呢。”

  珠鹰点头,“听爸爸提过,很厉害。”

  “厉害什么啊,忙起来十天半月不着家,不利于家庭和睦,尤其他们还是女B男O的组合模式,容易出问题。”

  成年人的讽刺点到即止,就是不知道珠鹰这么点大的孩子听没听懂。

  孟厘春去年在剑川城的事迹多少传了一点到光州来,总有人好奇地问来问去。虽然公司高层斗法年年有,但像他们那样斗出人命的却少,况且这其中还牵扯到许家的继子,听说他当时站队太子一党。不过孟厘春嘴巴严,满足不了他们的好奇心。

  “那阿厘还打算回去吗?”有人问。

  旁人立刻接话,“别呀!留在光州和绍引一起做你许叔的左膀右臂,不比在外地开什么裱画店强。”

  趁没人注意,珠鹰悄声跟哥哥吐槽,“都是爸爸告诉他们的,他就是个大嘴巴!”

  “未来瞬息万变,即使当下做了决定,过不久也会因外力改变,回不回的,顺其自然吧。”说罢孟厘春冲妹妹笑笑,安抚的意味。

  今日聚会来的最迟的是玛赛家族的人,年轻的小公子大步流星进入花房,脚步卷起的风,带动地上零星的落花。

  孟厘春眼前一亮。

  不同于往日青春休闲的打扮,艾佛浓为符合今日场合穿了一身黑色正装,身板笔挺,头发向后梳起,露出流畅的轮廓,气质介于青涩与成熟,是一种独属于少年的别样魅力。他径直走向刘老,却在中途路过孟厘春时,微侧过脸冲他眨眼。

  “抱歉我来晚了。”艾佛浓解释说哥哥身体不舒服,就临时换他过来,“喊不到司机,打车来的,路上太堵了。”

  众人私底下议论,“他家还是这样乱。”那么大的家族怎么可能喊不到司机,铁定是被人作弄了。

  面对艾佛浓的祝贺,刘老只淡淡点头。带有庆功性质的聚会让个毛头小子代表参加,玛塞家族可真会办事。

  于是艾佛浓就被冷落了。

  “小A过来坐。”孟厘春出声。

  艾佛浓“嗳”一声,兴高采烈就去了。

  这一声喊,引出的议论声肯定不少,不过两人都没在意。

  “那天回去之后,我听你话,就再没发信息了。”

  孟厘春回他,“保持。”

  “我最擅长的就是听话。”艾佛浓手掌撑着脸,脸颊上肉微微变形,显得有几分可爱,

  宴会过半,有农场员工端来一盘盘鲜切花,刘老问孟厘春:“这是什么环节?”

  “是我们老家的习俗,爸爸给安排进来了。”孟厘春起身,擦干净手后捧起一朵大红色的重瓣蜀葵,动作轻柔地往刘老先生头上戴,“每个人人生重要的节点——升学、毕业,或是就业,都要往头上簪花,寓意高升,以及祝福。

  “白发簪花,滑不滑稽?”老先生乐呵呵地问别人。

  旁人当然说没有,等刘老簪完花,其他大人也跃跃欲试,场面一时热闹起来。

  珠鹰兴冲冲挑了一株水仙百合,扭头想问哥哥这个寓意好不好,左右找不见人,踮起脚,才看到哥哥逆行在人群中。只见他走向艾佛浓,弯腰与沙发上的人交谈,然后将一支南天竹簪在他耳后。

  加油。哥哥嘴唇动了动,似乎说的是这两个字。

  “我大学早就申请上了。”艾佛浓说,“看上去,许小蛮更需要你的花。”

  “是吗,那我收回来。”

  “休想。”艾佛浓站起来后退,让孟厘春够不到,他嘻嘻笑说:“你等等我。”然后跑开了。

  再回来时,看到孟厘春不知从哪找来一面镜子,正对镜簪花。簪的是一朵水仙,小巧精致。

  阳光几乎没有任何阻挡地从上面洒下来,披上他的肩、他的发,以及下颌、唇角.......花房里新绿满目,与各类花树互相映衬,形成典雅别致的景色,人群热闹,蝴蝶也撒欢似的飞,一点不怕人,热闹的场景里,只有他在慢悠悠地调整花的位置。

  艾佛浓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脚步不自觉放慢。

  “你拿了朵什么花?”孟厘春问他。

  “不知道,但还挺好看的。”艾佛浓随手拿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符合孟厘春气质。

  “是香玉牡丹。”孟厘春仔细观察后说。

  “哦。”花托在艾佛浓手心,他看着它若有所思,纯白纤薄的花瓣层层叠叠,唯有花芯泛着淡淡的红晕,清丽淡雅。

  “香玉。”他念着这两个字,把花别到孟厘春耳后,是和水仙同样的位置。两朵花都是纯白色,花型却相差很大,一大一小,一朵压着另一朵。

  艾佛浓看着镜子中的孟厘春,花朵贴在他鬓边,温柔衬着脸颊,目光往下,是一截纤长的脖颈,与牡丹花瓣一样柔软,或也可以说——脆弱。鬼使神差的,他忽然想印证脑海中冒出的一个想法,于是坐下来,缓慢向对方靠近,当两人的距离突破安全社交范围时,一股清甜的香味幽幽缠绕上鼻端,玫瑰糅合荔香,温和又淡淡。

  两人在镜中对视,一瞬间,好似时光被拉长。艾佛浓在心中想,离这么近,有点冒犯,不过这念头转眼被他抛到脑后。他又想,没错,孟厘春真的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