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院的请仙法阵里,原本该是死囚的位置, 不知为何却变成了不省人事的柏若风。

  他的脸色苍白,白得没有任何血色, 他的身躯冰冷,似乎没了气息。可是那个法阵呢?所谓的请仙法阵没有任何反应。

  假的!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神仙!

  血被雨水冲刷, 变得稀薄, 从一圈圈的法阵纹路往外蔓延,爬到了方宥丞脚尖。方宥丞恐惧地不断后退, 而那血水一步步逼近……

  方宥丞叫了一声,挣扎着从噩梦醒了过来,已是满头大汗。

  营帐外进来两人,是陈无伤和唐策。唐策匆匆忙忙把人扶起来,端来杯子,“陛下喝点水,压压惊。”

  方宥丞惊魂未定,挥手间打翻了杯盏。他打量着四周,眸光锋锐,戾气横生,大有下一瞬就原地杀个人泄愤的煞气,“柏若风呢!”

  “他好着呢。”陈无伤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冲下床的方宥丞粗暴地揪起来,哀哀叫着,“陛下冷静!冷静!”

  他是怎么从沙漠回到北疆的?方宥丞完全能够猜到柏若风会做些什么。

  噩梦惊魂未定,清醒后回想更是惊恐,因此反应激烈。他单手把陈无伤拎起来,凶狠得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他人在何处!”

  陈无伤被他给吓得结巴,不知所措地指着外面:“他他他……”

  还是唐策反应快,知道主子需要什么,迅速拿起外衣和鞋子跟过来,“侯爷在隔壁的营帐里与人商讨要事。”他唯恐主子就这样冲出去,提醒着,“陛下这样过去,侯爷会担心的。”

  这句话短暂稳住了方宥丞,但就稳了几个呼吸,方宥丞迅速穿好外衣,风风火火冲了出去。

  茶刚入喉,柏若风就被外边冲进来的人扑中后背,险些没一口茶喷出去。

  “若风!”来人死死抱着他,箍得紧紧的,险些把柏若风就这样箍死。

  “草民/臣见过陛下。”

  周围起起伏伏一片恭敬的声音,让柏若风不必回头都知道来者是谁。

  柏若风深深吸一口气,夹缝里求生。他努力伸出手拍了拍肩颈上的脑袋,“在呢在呢,好端端的。不过你要再不松手,我可真被你弄死了。”

  话毕,柏若风清楚感受到空气涌来,自己呼吸都顺畅了。

  方宥丞放开了手,他扫视一圈营帐里的人,发现都是些熟人。

  柏若风的副将李鸣岳在。

  齐云,也就是柏云起在。这不奇怪,人刚跟着使团回国,在边境短暂停留很正常。

  本该在京城镇北侯府呆着的柏月盈居然也在,还带着神医陈无伤。

  “这是怎么回事?”方宥丞皱着眉,唐策给他送来了椅子。方宥丞拉过椅子挨着柏若风坐,始终死死拉着柏若风的手不放,唯恐人下一秒就跑了,没了。

  柏若风挣出一只手来,摸了摸鼻子,视线飘忽,最后在方宥丞的逼视下,乖乖认错:“我的错,陛下,臣托大了。”

  他解释道:“本来想打晕你后,我再去束手就擒,好让越国退兵。没想到还没走过去,越国就自己退兵了。至于为什么这样,还得是小妹啊!”

  说到此处,柏若风骄傲中带着几分无奈。

  柏若风曾和柏月盈说过要出远门一趟,柏月盈乖乖答应他在府内好好养病。

  结果柏家一门子的叛逆是继承得十成十的。她把身体养好了六七成,就把陈无伤拎去了北疆,美名其曰边养病边等哥哥,天天搁那城门上看。

  柏月盈在北疆也算是风云人物,混得如鱼得水,比暂时代理柏若风位置的李鸣岳都让众人臣服。

  使团一进北疆,她就迫不及待去掀马车帘子。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二哥变大哥了,大哥还失忆了。

  守在柏云起身边的唐言交代了一切,柏月盈听完事情经过,知晓二哥的胆大妄为,整个人都傻了。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些消息,越国直接出兵,她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也就你想得出来。”柏若风无奈地笑着,带着几分宠溺看着自家鬼灵精怪的妹妹。

  柏月盈和柏若风想得是一样的。

  越国不退兵搞围堵,是因为没抓到柏云起。那么只要柏云起声势浩大地出现在天元关上,让人知道本该被围堵在路上的他已经顺利回国,一切迎刃而解。

  没有什么比柏家军的少将军回来更让人士兵兴奋的了。

  柏若风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柏云起。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坐在柏月盈身边思考着什么。

  柏月盈抢过了话头,站起来一条腿踩着椅子,一只手搭在柏云起肩头,挥手兴奋道:“于是,我让大哥穿回以前的衣服和盔甲,往城墙上站着。然后我去宣布消息,大家都激动得很!”

  方宥丞是知道实情的,冷静下来的他捏了捏柏若风的手,瞧了沉默的柏云起一眼,看好戏般道:“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怎么让他站上去的?”

  想说服越帝的‘情郎’上去摆明立场,可不容易啊。

  听到这话,柏云起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这简单。”柏月盈骄傲地转身,从身后的武器架上拿下一把血腥味浓郁的锋锐大刀,丢在了桌面上。

  看看那把沉重的大刀,再看看柏月盈。

  饶是方宥丞,都为这巨大的反差而忍俊不禁。

  柏月盈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是把刀架他脖子上逼他啊!”

  说罢拍了拍柏云起肩膀,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道:“没想到吧,大哥,你也有这一天啊。以前你拿刀架我脖子上逼我完成课业的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柏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