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日。
据马悦的探子回报，周知鱼连门都没出过。
多半是十亿的项目亏空，自闭了。
呵……当初嘴那么硬，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嘛。
马悦得意的想，姓周的怕是现在在家里追悔莫及，不该跟自己作对了。
周知鱼现在的确很绝望。
但是……跟马悦没有毛线关系。
她不知道除了秦闻音，还有一个人也因为她“不出门”而兴奋着。
她整个人倒在床上，死鱼一样有气无力，估计已经不用秦闻音把她锁住了，她的身体现在都在发虚，四肢无力，头晕眼花。
天花板在饥饿的视线里扭曲出新样式的纹路。
再这么绝食下去，她不会怀疑自己马上就要噶了的事实。
秦闻音急得哭红了眼，求她哄她，可周知鱼的态度坚如磐石。
这招可能对别人没效，但对她养了那么久的小音，却是很有效用。
周知鱼心里悄悄的欣慰。
在这几天里，她也发现了小音发疯的根结。
根结就在于她不是人。
人类是具有社会性的动物，而小音没有。
她没有社交能力，同时也对接近身边的人类充满了敌意。除了自己。
比起知道什么叫“朋友”，少女只知道什么叫“占有”。
唉……
周知鱼又饿又晕，眼前发黑。
她提起一口气的力气才说：“秦闻音，你要一个死掉的主人的话，就不用管我了。”
少女抽噎，像头受伤的小鹿，眼底晶莹湿润，“不要……要活的主人……”
她端起饭碗，把米饭往周知鱼嘴里塞，口中不停喃喃。
“主人，乖乖吃饭……要一直陪着小音……”
好像人类不吃饭是真的会饿死的！
主人脸色那么白，像是生命要停止一样。
虽然……理论上人绝食以后最多能活7天。
但是……周知鱼现在都觉得自己在作死的边缘摇摇欲坠了。
要是玩脱了，她可能真的会噶。
可机会就这么一次，都到这里了，她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她撞开秦闻音的手，态度强硬。
“放开我。”
秦闻音沉默不言，双眼通红的端着碗看着她。
不想放走主人。
周知鱼闭上眼，摆烂虚弱道：“那你等着给我收尸吧。”
话虽这么说，可她绝对不想死。
她的耳朵悄悄听着身边的动静。
然后……作为主机的大脑宕机了。
就这么一闭眼，她就晕过去了。
纯属饿的。
晕过去的前一秒，周知鱼心里闪出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惊恐！
完了，她不会真作过头，死了吧？！
救……
醒过来的那瞬间，她的身体剧烈一抖，像是确定自己凉了没一样。
双眼睁开，悚然地看着这个世界。
本能的惊恐之后，周知鱼的大脑才迟钝地连上线。
哦……她没死，还活着。
她潮涌而来的紧张感这才退回去。
然后她才发现这个地方是——医院病房。
她的手上挂着吊瓶，输液水正一滴一滴往她静脉中注入。
周知鱼坐起来，四肢释然。她自由了。
“小音。”她喊在旁边一声不吭坐着的少女。
秦闻音坐在椅子上，悄悄地瞥了瞥她，埋着脑袋不说话。
她的鼻尖通红，受委屈的样子我见犹怜。
就连过来取吊瓶的护士都忍不住安慰说：“别害怕了啊，你姐姐没事了，她身体抗造，输完液就好了。唉，真乖的小孩……”
然后护士转过头，皱眉看着周知鱼，训责道：“再怎么想不开也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啊，你看你家人多担心你！身体再好也不能绝食这么造，回去好好休息养着，一日三餐准时吃饭，要是再来几次，落下病根你以后要后悔的！”
周知鱼：“……好。”
一时之间都分不清谁才是受害者。
护士走后，她看着旁边坐得像犯错学生的少女，叹了一口，招了招手。
“小音，过来。”
少女走到她手边，扶住她的手臂，低低道：“扶你回去……”
周知鱼白天晕过去被送到这里来，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医院外面天色暗淡，月亮无光，一颗星星都不见。
回家打开手机一看，微信里还有宋灿星给她发的消息，约她明天和潘潘一起，她们三个人出去玩。
这条是语音消息。
周知鱼免提外放听完之后，坐在小板凳上的秦闻音警惕地盯着她。
“别咬嘴唇，我不去。”
周知鱼回了明日不行，改日再约的消息。
她确实身体虚弱，得躺两天静养才行。
早上连小音都以为她噶了，现在怕得不敢碰她。
所以啊，小音还是最在乎她的。
唉……
周知鱼觉得自己有那个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高低沾点儿吧。
“我去洗澡，你在床上等我。”
这几天没洗澡，周知鱼都臭了。
她说什么，秦闻音就乖乖的点头做什么。
等她出来，少女孤零零地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心虚偷偷看她。
周知鱼坐到她身边，神色明显的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了，小音。你那个事务局会让你回去吗？你……可以留在我身边。”
算了，周知鱼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决定了，当然是原谅长着一只小机器人脑子的少女。
她的脑袋还真是和正常人不大一样，不能怪她。
对，不能怪她。
好了好了，不怪她。
被自己心爱的小狗咬了一口而已，当然是选择原谅她了。
“小音是要一直为主人服务的……”少女说话小心翼翼。
“你抬头看着我。”
她抬眸，琥珀般的眼底仍有流光映彩的生动，和冰冷的机器几乎想不到关联。
周知鱼好奇地左看右看，在她脸上打量，捧住她的脸问道：“小音你真是机器人？”
和人类几乎看不出来区别欸。
“嗯……”
周知鱼笑了。
“主人……不喜欢……？”
“喜欢，但不是现在。”
这次换周知鱼捏住少女的脸颊了。
秦闻音眨眨眼，迷茫道：“唔？”
周知鱼：“我可以同意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但是你要先学会一件事。”
合格的配偶，从来都不是天生的，而是调教出来的。
周知鱼又忙起来了，要给小音讲功课，重新建造小机器人对人类世界的认知，还要忙着收拾外面马悦给她搞的烂摊子。
“小音，给我抽一次奖。”
投资那10亿花出去后，她刚好凑够了一点消费积分。
高级奖池抽奖的积分太难的了，也不知道她下次再花出去一笔10亿是在什么时候。所以周知鱼也不攒着了，跟秦闻音的相处一破冰，她便赶紧先把这一个积分花了。
“恭喜主人！获得蓝色奖励【全球十强特级工程团队】！”
周知鱼轻车熟路道：“现在使用。”
“使用成功！团队正在赶来中！请主人耐心等候！”
哦？居然是自己赶过来的人才团队。
随着奖盘升级，系统的奖励水准越来越高了，现在都到给她招兵买马的程度上了。
周知鱼刮了刮小音的脸，继续开车。
她们现在正在往那个“批发城”项目的开发商家里赶。
对方不愿意在外面来坐一坐，周知鱼只好亲自上门拜访了。
见到开发商，对方眼睛下面顶着两只厚厚的眼袋，一看就没睡好。
开发商开口便道：“你怎么才来啊……唉算了算了，反正都一样。”
来不来都那么大回事儿，就算周知鱼前几天来了，也挽救不了凉了的项目。
“我，那个……”周知鱼理亏在先，战术性咳了咳，客气道：“前两天太忙了，这才有时间。听说项目出事了，我就过来找你。”
“行，坐吧。”开发商焉了吧唧地把她带到沙发上。
周知鱼也不浪费时间，直接问正事。
“那家施工队找不回来吗？”
“人都逃去国外了，去哪儿找！”开发商说着忿忿。
他妈的，这才叫“辛苦奋斗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干了半辈子才攒下来的血本，本想着这次用来搞笔大生意的，结果刚把钱投进去就发生这种事！
开发商：“下次你就别来这儿找我了啊，这房子我抵押了，还钱。”
周知鱼沉默了一会儿。
施工队干到一半摆烂潜逃，还带走图纸，这可是犯法的事，那些法外狂徒实在是太嚣张了。
自己要是来早一点，说不定还能拦住他们。
可是她这姗姗来迟的，对方都已经远渡海外不知道躲哪儿潇洒去了。
“那这个项目呢？”她问道。
“我怎么知道？”开发商没好气地反问她。
凶巴巴地说完又觉得这事故跟她又没关系，她也是受害者，不能怪她，于是推了杯茶过去，语气缓和道：“那片地盘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施工队打的地基烂在上面了，没人敢来接，我拿着也做不下去……”
开发商越说越支吾，到最后也难为情地不敢看周知鱼了，声若蚊蝇，“我们投的那些……估计……”
估计凉了。
“叮叮”的电话铃声把他剩下不体面的话打断了。
周知鱼皱着眉，刚想问那其他两位投资商呢，都是什么看法？参与这个项目投资的可不止她一个。
结果听见刚才声音还有气无力的开发商立马对着手机大叫：“什么？不退回你们的投资就要跟我打官司？谈合作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行，得了。
周知鱼好奇的内容都在这句话里面了，她想自己也不用再多问了。
开发商在电话里火冒三丈，跟那头的人吵了很久，最后狂躁道：“行啊行啊！你律师要是牛逼你就请啊！你给老子发法院传票就是，老子睡桥洞底下等你通知！”
挂断电话，他把手机甩到沙发上。
明明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和他同舟共济就算了，现在还要落井下石！
“那个……”周知鱼喊他。
开发商暴躁的转过头来，“干什么？你也要我赔钱给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