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鹿厌猛然愣住,脑海中闪过在梧桐院斗地主当日,杨承希他们曾说起的话。

  与此同时, 他回想过去数次的肌肤之亲,皆是谢时深为他解决。

  而谢时深却从未要求他付出什么。

  鹿厌的思绪飘到小说里, 找到小说里那些助兴的行为描述,莫名起了一丝念头,紧跟着双手也微微颤抖, 尝试着方才所学的动作。

  总不能让谢时深憋死吧。

  毕竟憋着有多难受,自己作为男子又何尝不懂。

  思来想去, 他咬了咬牙, 随后用力埋头在谢时深怀里,掌心倏地收紧, 学习着谢时深所教,不顾一切操作着。

  殊不知,谢时深被他的举动刺激得头皮发麻,方才装模作样的喘气突然变得真情实意,让鹿厌听得愈发羞耻,心跳加快。

  半晌后,一切的汹涌归于平静,檐下滴水声混杂着起伏不平的呼吸声,渐渐充斥在这座木屋里。

  谢时深慢慢调理好气息, 额角布满细密汗水,发现怀里人迟迟不敢抬头, 他轻笑一声, 扣住鹿厌泥泞不堪的手指,抱着他朝浴室而去。

  清理之际, 鹿厌就差找个地洞钻进去了,若非碰水时掌心发疼,他恐怕今后都没有直视谢时深的勇气了。

  谢时深看着他磨破的掌心,擦拭干净后带去上药,两人坐在贵妃榻上,依旧默不作声。

  直到上完药后,谢时深才道:“先睡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晚点回来陪你。”

  鹿厌原本还沉浸在方才的羞耻里,此刻听说他有事缠身,忽然想起柳六负伤的模样,顿时把手疼一事抛掷脑后,神情恐慌看着他。

  “世子......”鹿厌用没受伤的手拽了下他的衣袍,“难道今夜还要行动?”

  谢时深弯腰把地上的衣物收拾好,顺手捡到一枚药瓶,猜想应该是鹿厌听闻受伤后带来,闻声便给鹿厌递过去。

  他温声笑道:“行动已经结束了。”

  鹿厌接过药瓶的手顿住,不可思议看着他,“......结束了?”

  谢时深捋顺他蓬松的发丝,敛起眼中的笑意,平静道:“杨祈修溺水而亡了。”

  鹿厌惊得骤然握紧手里的药瓶,未料事情竟解决得如此快,不由为此感到心惊肉跳,几次张嘴却还是欲言又止,终究没能开口询问。

  谢时深察觉他情绪里的惧怕,缓缓弯腰靠近他,拨开他额前挡住眼角的碎发,注视着问道:“小鹿,害怕吗?”

  闻言,鹿厌抬眼和他对视,犹豫须臾后摇头,坚定说道:“世子,我相信你。”

  话落,谢时深沉默凝视他片刻,唇角牵出一抹笑,烛光之下,毫无波澜的眼眸褪去伪装,流露出对心上人的温柔和偏爱。

  谢时深轻轻捏着他的脸颊,轻声问道:“你可想知晓今夜发生何事?”

  只见鹿厌点了点头,满眼好奇和期待看着他,静等他告诉自己一切。

  但谢时深却故意道:“告诉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鹿厌依旧乖巧点头,“世子你说。”

  谢时深俯身过去,将他的脸颊拉近眼前,似笑非笑问道:“为何得知我受伤后,要如此急匆匆赶来?”

  鹿厌一听,迟疑少顷,先是不解他此言之意,仔细想了想,后知后觉明白他又在试探自己的心意。

  刹那间,鹿厌连忙挣开他的手,结果脸颊被捏得更紧了。

  鹿厌心慌了,至于为何赶来,他心知肚明,若非喜欢,今夜的种种迹象又该如何解释清楚。

  可这样的心意不能表明,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即便死了个杨祈修,未来梁朝也会有下一个杨祈修出现,倘若谢时深将来登上高位,他们也无法光明正大并肩,这段感情只会是绊脚石。

  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包袱。

  鹿厌垂下眼帘,乌睫将他的愁绪遮挡,声音掩不住失落道:“我不想说。”

  谢时深听着意料之中的回答,并未继续纠缠下去,而是静静端详片刻后松开,无奈轻叹一口气,任由那阵莫名的挫败感侵蚀内心。

  他从贵妃榻上起身,揉了揉鹿厌垂落的脑袋,声音依旧温和说道:“睡吧,我去去便回。”

  说罢,他转身去取衣袍,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鹿厌朝他走去,低头把药瓶强行塞给他,“求世子将此物带上。”

  谢时深拿起被他握得发暖的药瓶,颔首道:“好,我必定贴身带着。”

  鹿厌松了口气,悄悄抬首看他,认真说道:“此物乃师哥所炼,危在旦夕之际能救人一命,希望世子永远都用不上。”

  怎料此言一出,谢时深嘴角的笑趋平,尤其是听见“师哥”二字后,心里暗斥自己一句该死。

  可他无法轻易拒绝,因为这是鹿厌的心意,尤其在如此认真叮嘱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抵抗鹿厌的关心。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比那个师哥重要。

  思前想后,谢时深强颜欢笑接纳了药瓶,朝他走近半步,抬手拨开他脸上的褐发,低声问道:“我今晚可以睡榻上吗?”

  话落,鹿厌蓦然一惊,脸颊泛红,余光悄悄看了圈木屋,发现能睡的也只有这张床榻,沉思半晌选择点头。

  谢时深眼中带了点点笑意,像是被哄好了,随后又揉了下他的脑袋,转身离开厢房。

  目送谢时深离开后,鹿厌低头看了看自己敷药的掌心,脑袋猛地一热,倏然将手收紧,马不停蹄爬回去榻上,蒙头盖上被褥,试图忘记今夜发生的一切。

  可奈何一闭上眼,他的眼前就浮现出所有画面,让他辗转反侧睡不着。

  等他呵欠连天,眼角都沾湿了,却还是不见谢时深回来,不仅因为担心,更多的是同床的紧张。

  其实他做好了准备,虽然过去他们睡在一起,但两人各自一张被褥,极少有这样的共用被褥之时。

  眼下他还暖好了被窝,紧张等待间,内心还带着几分期待。

  不过紧张归紧张,当鹿厌真的困到睁不开眼时,还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厢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顷长的身影慢慢在他身后拉长,直到他坐在床榻上,在昏暗的深夜中专注凝望熟睡的脸颊。

  谢时深替他盖好被褥,低垂的眸光中流转着浓烈的情愫。

  方才他为刺杀一事离开,故意拖到鹿厌睡着才回,只因不想鹿厌知晓此事而担忧。

  过去数日的暴雨给刺杀带来良机,江口出现倒灌,推进此事完美解决。

  此前鹿厌曾因宴席回鹿家,在交给鹿常毅的书信中,只要顺藤摸瓜便能找到杨奉邑的心腹,此心腹正是朝中大臣。

  东宫想要从大臣身上找到把柄绝非易事,鹿常毅一旦出现恐打草惊蛇,唯有杨祈修亲自出面。

  但杨祈修还在禁足,走陆路会被杨奉邑布下的眼线察觉,唯有借用市舶司在走私案扣下的废船出行,在船上借约见审问大臣,找到秋收贿赂的把柄解除禁足。

  而这一举动,正中谢时深下怀。

  谢时深带暗卫在江上对杨祈修等人出手,杨祈修还未解禁,出行不敢兴师动众,受惊后跳船欲逃生,谁知江水倒灌,彻底淹没了他的身影。

  方才谢时深离去,便是确认杨祈修身亡的消息。

  太子一死,必然惊动朝野,太多未知的事情会发生,谢时深如今因感情生了担忧,鹿厌成了他的破绽,将他前世带来的冷血无情融化,渐渐由爱生怖。

  今夜刺杀之时,他意外得知鹿常毅曾有送鹿厌去东宫的念头,如今锦衣卫乃是皇帝所用,而杨祈修便是梁朝未来的天子。

  鹿常毅将鹿厌送去锦衣卫的目的昭然若揭。

  谢时深得知此事后回想前世,却只能找到臭名昭著的鹿厌,找到他杀伐果断的身影,唯独找不到他天真无邪的痕迹。

  此时此刻,谢时深看到熟睡的人,他在想,鹿厌前世性情大变若和东宫有关,那一切便有迹可循了。

  以他对杨祈修的了解,即使用非人的折磨去助兴,也并不意外。

  谢时深悄无声息进了暖好的被窝,慢慢将鹿厌抱在怀里,宽厚的掌心盖在他的脑袋上,垂头轻吻了下他的褐发。

  今夜之后,谢时深明白一事,想要鹿厌彻底摆脱对鹿家的恐惧,只能连根拔除鹿家。

  但思及此时,他沉静的眼底闪过一抹挫败,他无法理解,明明今夜用的苦肉计大功告成了,人也骗来了,从鹿厌种种迹象也表明判断无误,为何嘴上还是听不见承认。

  到底漏了哪一步。

  谢时深在黑暗中无奈轻叹一声,索性将人抱得更紧,心叹一句终究不能免俗,活了两世的人,难逃为情所困。

  命中注定也。

  次日一早,鹿厌从谢时深的怀里醒来,他先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眯着朦胧的眼睛打量眼前人,直到片刻后,才发现这并非睡梦中。

  谢时深近在咫尺!

  鹿厌先是和他拉开距离,想起昨夜发生之事,脸颊又攀上了红晕,不由拽着被褥一角,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

  谢时深干脆支着额角,失败摇头,“一睁眼便躲着我,原来你这么不喜欢我。”

  鹿厌躲开他的目光,否认道:“不、不是。”

  谢时深打量着他闪躲的神情,叹了声道:“那必然是讨厌我了。”

  “不是!”鹿厌蓦然抬首解释,“......我不讨厌你。”

  谢时深道:“但你也不喜欢我。”

  鹿厌:“......”

  不是的,好想狡辩,但不敢。

  见状,谢时深颓靡道:“我讨厌我自己了。”

  鹿厌被他的话绕晕,顺着他的话便问:“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