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爱的人生好比干枯的树木,遇到春天会疯狂地抽枝发芽,等秋天一到,便又要凋零。

  枯木逢春,逢的是一场留不住的春天。

  孟策舟清晰的记得,爷爷死的那天。

  天际低垂,落日残霞。孟家别墅前院雕花大门缓缓打开,陆陆续续走进一行庄严肃穆的人。

  两边白花簇拥,高楼之上垂坠白幡,映入眼帘的第一眼便是灵堂。

  挽联前,孤零零跪着一个人。那时候孟策舟23岁,大学刚毕业没多久,远没有如今这般稳重,英挺眉宇青涩感还未全褪。

  胸前别带白花的宾客排队吊唁,对去世的孟老爷子纷纷哀悼,再点香敬香,最后与遗嘱继承人孟策舟握手告别。

  流程笼统,但是,几乎每一个人走出灵堂后都会不约而同地叹一句:“可惜了。”

  他们在可惜什么?

  可惜孟家父子不和、可惜威风一世的孟老爷子死后只有孙子守孝、可惜年仅23岁的孟策舟要面对孟氏那群“豺狼虎豹”……

  待到宾客离开后,灵堂霎时又恢复孤寂。落日余霞斜映,白雾袅袅,模糊了他的情绪。

  “孟总。”

  高毅弓腰,“孟先生说,既然您是遗产合法继承者,那老爷子的后事也应该由您全权负责,他……他这个外人就不掺手了,还、还、”

  孟策舟举着香,头也没回:“继续说。”

  “还说,以后这种事不用再告诉他了……”

  说完,灵堂内落针可闻。

  摇曳的烛火在昏暗的傍晚映着黑白遗像,孟策舟跪在软垫,脊背挺直,整个人风平浪静般起身上香,可垂落的手还在微微颤动。

  那天是守孝的最后一天。

  直至孟老入葬,他也没有离开。

  “别人虽说隔辈亲,可你爷爷知道,你其实要比你父亲有胆魄的多。从前的严苛,都是为了来日能接手孟氏能更顺利。”

  许执推着轮椅穿过清晨的青烟微雨,何老缓缓来到他身边。

  “孟、孟哥好。”许执面对孟策舟时还是怯生生的。

  孟策舟如一块冷峻的雕塑般站立。

  何老语气恳切:“请不要责怪从前他对你的严厉。他很关心你。”

  “……”孟策舟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攥紧又松开,反复几次,还是松开了:

  “可现在连他也离开了。”

  烟雨空蒙,一簇簇鲜亮的菊花前,是一张被抹了色彩的照片,是一张中年时期,孟老双眸锐利得像利刃,不苟言笑。

  孟老下葬那天也是立秋。

  -

  林景年目光微顿。

  一辆防弹suv塞满了玉白色的缅栀子,满满当当视觉效果拉满,清香扑鼻,他这会被香味熏得晕晕乎乎的。

  “这是……给我的?”

  蓝烟点头:“都是孟总的一点歉意。眼下这个月份不是缅栀子的花期,这是从两广运来的,已经是开得最好的了。”

  缅栀子也叫鸡蛋花。

  “孟策、孟总送的?”林景年立马清醒了,抽出一朵轻嗅。

  妈呀,好香。

  他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随即半张脸都爬起一层红蔓。仿佛是一瞬间的事,他从一个白净的青年“腾”一下,变成一只熟透了的红虾。

  他两手一抬,“啪”地捂脸:“蓝秘书……”

  蓝烟挑眉。

  “你说……”他声音闷闷的:“我是不是有点恋爱脑啊。”

  蓝烟叹气,声音柔了几分:“没有。你只是有点发烧。”

  “……我、我是害羞了嘛!”

  “……”蓝烟:“那就是了。”

  蓝烟去忙了,这么一大车花林景年自然是搬不动的,干脆给司机地址,让人帮忙送到他住的公寓。

  “麻烦了,谢谢。”林景年嘿嘿傻笑两声,头顶还挂着碎掉的一片花瓣。

  是他没忍住在花簇里乱蹭弄上的。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撇了好几眼也没敢伸手拿下来,收好他给的地址就开车扬长而去。

  车辆带着一路的香味离开,林景年叉腰,一阵微风拂过,吹气头顶一撮呆毛左摇右晃。

  心里还在盘算一大车花怎么分。

  旁边邻居太不修边幅了,送点;许执好像也挺喜欢花的,送点;自己留点,剩下的炸着吃,顺带带来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