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感觉非常的奇怪,在失去知觉当中的恢复竟让我感觉如此恐怖。

  我沉在深渊处的意识在被人一点点揪出来,我浑身都被冰凉的感觉包裹着,从里到外。我猛地睁开眼睛,却是一片黑暗。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我心里隐约觉得不对,我失去意识之前,感到了明显的震感,总不会是穿越了吧。我喊了声闷油瓶,又喊了声李如风,我的声音撞击在周围的墙壁上反弹回来,没有人应我。我CAO,我心说这下坏了。他娘最恨的就是这种局面,走着走着,周围的人突然全体不见了。

  突然有人在这黑暗中点了一盏灯,让我眼睛一亮,立刻又扯着嗓门喊了两嗓子“小哥”,那火光就靠了过来。

  我心中一个兴奋,但是兴奋劲还没来得及过去的时候,这火光已经跳窜到了我的面前。火光笼络出一个人的轮廓,最后我看清楚了他的脸。这张带着让我无比憎恶感和矛盾感的脸,现在嘴角上扬一脸阴笑的表情站在我的面前。

  “齐羽?!”他的名字被我压在喉咙口。

  “等你很久了。”他边说,边玩着手里的枪。而且他娘的这枪不是刚刚胖子端在手里冲着我们乱开了一番的那把吗?里面还有一颗剩余下来的子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人都去哪里了?

  齐羽“咔嚓”一声就上了膛,把枪口对着我的胸口,慢悠悠地说道:“胸口疼吗?”

  我一边瞪着他,一边摸向裤腰,那里别了一把防身用的短军刀。现在好像没有时间让我去追究到底怎么回事,在我昏过去到重新恢复知觉这一段时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我没有办法好好去思考了。眼前的局面不容许我在这一刻想太多。

  齐羽就像站在一面偌大的落地镜那端,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们就像是这样一种物理原理相作用出来的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我们彼此都起了杀心。

  我想,我们现在这一刻心里的想法可能是不谋而合的。我现在想杀了他,看他的样子,也绝对没有打算让我活着离开。我咬了咬牙,什么麻木啊疼痛啊瞬间都不见了,现在狭路相逢,要么他死,要么谁都别活。

  就在我以为他要开枪的那一刻,我闪了一下,但是他不是想开枪,他举着枪对着我说:“哼,吴邪,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我会出现吗?我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全都是因为你,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你永远没法理解我,我的痛苦你懂个屁!”他停顿了一下,重新摆正了一下枪头,又说,“所以,我今天要在这里解决你!”

  我没有等他开枪,就拎着打开的刀刺了上去。他一闪,我的一刀刺到了的他的手臂上。我从他手臂上把刀拔了下来,对着他的胸口想补上一刀。

  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就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刺进了我的后脖颈。跟着我就感到了和之前同样的地震一般的晕眩和来自自身的晃动。

  然后,黑暗不见了,那跳跃在齐羽手中的火光也消失了,我在模糊的视线当中逐渐能看到眼前的矿灯,和手电,在我右手边是李如风,他正扯着我拎着刀子打算给齐羽补上一刀的那只胳膊,胖子好像靠墙倒在一边,度帆也在。我隐约看到他手里拿着枪,怎么回事?这是胖子那把?不是在齐羽手上吗,怎么在他手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闷油瓶呢?闷油瓶在哪里?

  当我在自己模糊的视线里寻找闷油瓶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他就在我面前,站在齐羽站的位置上。而我的刀正不偏不倚地对着他的胸口,我猛然反应过来,心脏似乎被谁狠狠地捏了一下,又扔到了地上。我伸手一摸他的左手臂,就摸了一手的血。

  “我CAO他M!”我狠狠骂了一句,真想调转刀头也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扎一下。

  “好了!”李如风说。同时在他说完这两个字之后我就感觉到之前那个刺进我后脖颈的冰凉的东西被抽了出来,忽然觉得自己的视线在瞬间清晰了。

  但是这清晰度只持续了一秒不到,我就又立刻感到浑身无力,闷油瓶在这时候往前走了一步,扶了我一把,我只来得及看他一眼,就再次失去了知觉。

  假如我那一刀子刺进去的话,我肯定希望自己就这么睡死算了,千万别醒过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闷油瓶就坐在我边上。我看到他的脸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还好,起码我还能庆幸自己的那一刀子没有扎下去,假如当时没有李如风拉着我,那后果一定不堪设想了。

  李如风给我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我说完那句“地震了”之后,就突然面无表情地呆站了一两分钟,怎么喊我都没有反应。我想那就是我以为意识分离的阶段,等我有了反应之后,突然就目露凶光,开始拔刀子了。李如风说,我就和胖子被度帆打昏之前一样,就像疯了一般,旁人喊不回现实来,力气还奇大无比,如果站在我面前的不是闷油瓶而是别人,恐怕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他身上有之前用来解百毒的银针,他给我和胖子都扎过针。现在看来,我们体内的毒素算是被克制住了,能不能完全消除,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但是起码我现在醒过来了,并且还比较清醒,算是一个值得安慰的好兆头。

  我在心里感叹:还好,虽然暂时没有齐蒙古,好歹还有个李如风顶着。我没告诉他们,我当时看到了齐羽。我知道是幻觉,但是齐羽在幻觉里对我说的话,却始终都在左右我的思想,我记得他痛苦的表情。他说,他的出现完全是因为我的错,是我造就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我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我一直反复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从我的思想里面衍生出来的幻觉,意识催眠下的幻觉,里面出现的一定是让我感到恐惧的人或者事物。齐羽肯定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所以出现他也是合情合理。但是那幻觉里面,他说的话未免有些太真实了,我总是不断想去记忆清楚一点,是不是我不完整的记忆里面也遗漏了关于齐羽的一部分?

  “你和胖子都被那玩意儿咬了,不知道这一路下去还会不会遇上那东西,太危险了!”李如风说完咬了下嘴唇,然后看了一眼躺在一边的胖子。脸上露出来担心的神色。胖子在李如风施针之后到现在依旧还没有醒过来。

  我这才发现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已经换了。这是一个类似刚刚的石室,模样差不多,连接着刚刚我们经过的那个甬道。闷油瓶说那头的火好像已经灭了。这里离开那边还算足够远,但不知道会不会有之前那些东西从地上冒出来。但是前面那些就算没被灭干净,应该也过不来。因为当中我们过来的时候,路上有个石门在我们钻过来之后就掉了下来。我一听,心里抖了一下,也就是说,我们的后路被封了。但是我没有把这话说出来。这个石室很空,一眼望过去什么都没有。越是这样眼睛看着干净的地方,越是让人心生恐惧。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什么都非常的难说。

  矿灯发出来的亮光照亮了闷油瓶手臂上的血。那一刀我下力不小。我自己扎的,绝对知道深浅,而且我居然扎进去了之后又拔了出来,我一边想一边都觉得心口发痛发酸。我想看看他的伤口,闷油瓶不让,他抓住我的手,轻轻推开我自己站了起来,走去了旁边,离开我足够远之后才轻描淡写地对我说了句:“没事,小伤。”

  他这么说只能让我觉得心里更加歉疚。胖子醒过来之前,我们是无法继续前进的。而且大家身上都多少带着点伤,李如风说他的腿伤不严重,休息休息,等胖子醒过来之后继续前进应该没问题。他自己会处理伤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度帆和李如风都靠在墙上睡着了。闷油瓶出去探路回来的时候,我正靠墙坐着。之前醒过来到现在,我的胸口倒是没再疼过。但是进入这个地方之后,我的右眼皮一直不停地跳,右眼向来跳灾,这又让我憋了一口气,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按照之前的经验来说,胸口痛的发作好像也是有一定规律的,并没有像齐蒙古所说的那样再发作一次就要我的命。但是目前来讲也很难说,我始终不知道,这毛病的根源到底在什么地方,究竟是什么引起它发作。弄不好现在不痛是因为之前被那不知名的生物给咬了,毒素倒是起了镇痛的效果,或者是李如风的解毒针把痛也给暂时止住了,有一万种可能性。所以也可能下次再发作的话,就可能会直接要我的命。

  闷油瓶走过来,一声不响地挨着我坐下来。

  我靠在墙上,没有睁眼睛。他的动作轻得如同小贱。小贱现在就在我的手边,身体起起伏伏地睡得很熟。这里的空气它也算是完全适应了。闷油瓶突然靠过来,伸出一只手臂,从我身上绕过去,摸了摸小贱的脑袋,又收了回去。

  然后我听见他声音很轻地说话:“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开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在对我说,直到他伸出手来摸我的头发,我才知道,他这句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我问题的说话指的是我之前出现幻觉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他把手放下来,就这么看着我过了好几十秒之后才又开口,低着声音对我说:“你跟我过来。”说完,他拉起我的手,把我带到石室角落里,两个岩石块之间的一个夹缝当中。

  空间很小,我们一站进去,这里面的空间就被完全填补了,一点空当没留下。

  他把我拉进去之后,看了我一会儿,表情非常认真地对我说:“你告诉我实话,你胸口是不是痛过?”

  我原本想顺口就说没有。但是一抬眼就撞上了他的目光,我心中一紧,突然连明明可以脱口而出的“没有”二字也不会说了。于是,我只能这么看着他,不说话。

  他突然就抱住了我,抱得很紧。他这么突然的动作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不说话,我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在我的耳边来来去去。

  “小哥…..”我不确定,我的嗓子有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抓到他的手臂,他缩了一下。我赶紧收回了手,一定是我碰到他的伤口了。我手上是湿的,低头一看,都是血。

  “小哥,你的伤口裂开了!”我惊到。

  他没有等我继续说话,就把脸贴了过来。他一手放在我的后脑勺上,一手放在我的腰间,我只感觉他的呼吸突然就和我的鼻息撞到了一起,他的嘴唇是潮湿而冰凉的。可能是他贴上来的力道太大,我竟然没有站稳,向后退了几步,背贴到了墙上。我的脑子其实已经懵了,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的是怎样的一个险境,什么中毒胸痛都暂时见鬼去吧!我心想,他娘的,就算现在门口有人熊,也不能妨碍我!

  我迅速直起身体,搂住他的脖子。原来紧张和不明就里的情绪是会在冲动中瞬间瓦解的。我揪着他的衣领,和他疯狂地拥吻。我并不是原本就喜欢男人,假如这辈子没有遇上闷油瓶,很可能到最后我会有一个家,一个普通的妻子,生一两个孩子。但是不管是理智还是感情都告诉我,我这辈子在活着的时候,假如错过这个男人,那么死了也不会带着心安。人的感情是用来抒发的,而不是用来压抑的。我现在能感觉到他,他的心跳很有力,和我自己的心跳声一起撞击着我的耳膜。

  我拉开他的外套拉链,撩开他里面的毛衣,把手伸进去。闷油瓶之前一丝不挂我是见过的,我帮他洗过澡,但是现在在黑暗之中伸过他的衣服摸他结实的肌肉,和温热的皮肤,感觉绝对不一样。他也拉开了我的外套,吻过我的耳朵和脖子,将手伸进我的衣服,他的手真凉!

  就在我快要被欲望吞没理智的时候,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胖子醒了!”我在我和闷油瓶彼此的喘气声当中没有听出来是谁喊的这句。但是我们都不约而同地赶紧停止了动作。我用手抹了一把脸,看着闷油瓶笑了笑。

  但是他没有笑,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拉好外套的拉链,看着我,又是之前那种非常认真的表情,一字一字地对我说:“我绝对不会让你死。”

  说完,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