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瓶邪同人] 麒麟双生【完结】>第24章 烂柯山(八)上

  李如风很轻,他穿着宽松的外套,一直都没看出来他其实这么瘦。在用手指探过他的鼻息确定他只是昏过去之后,我就开始看着他的脸发愣。

  可能是受到他先前说的话的影响,这样看看他的脸,我倒是当真开始觉得他的长相出现了几分熟悉感。

  闷油瓶突然一把扯过还被我托着肩的李如风。他只用了一只手,仿佛这身高和我们差不多的男人,在他手里就像一个玩偶般半点重量都没有。

  “别发愣,我们快走。”他说完便把李如风背到了肩上。我忽然有些担心李如风能不能撑到我们离开这块地方,毕竟现在上有追兵,实在不是时候想办法找解蛇毒的药。便一把拉住闷油瓶的手臂,问道:“他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闷油瓶的声音被沉甸甸地压在了下面。他没有再回头看我,背着李如风就开始往下走。我紧跟在他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反复想假如李如风挂了,那我岂不是要忏悔一辈子?一路想这些竟然都忘记头上还有一堆银环的事儿了。

  越是着急我就觉得每一秒都被放大了十倍,时间过得非常煎熬。忽然隐约听得闷油瓶被重压的声音低低地从我前面传过来:“大约还有五分钟。”

  我忽然就觉得神经开始抽跳。要是脚下这个台阶一直走不完,那别说五分钟,就是给五十分钟也没辙啊。头上蛇的嘶嘶声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完全不见了,看来应该被甩远了。我追了几步追上了闷油瓶,刚想说那些蛇好像没追来,要不要我们先停下来,搜搜李如风身上有没有带什么解蛇毒的药。这时候我脑中已经一片混乱,几乎要失去理智了。我满心满脑就想着千万别让他死。

  忽然闷油瓶停了下来,我没站稳差点直接撞上去。还好我收脚收得快,现在我们面前的石阶消失了,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坑。这个坑很诡异,就像这里的石阶发生严重塌方似的,塌出来这样一个巨坑,跳过它接下去又是石阶的继续。假如李如风刚刚说的有路是指这里,我们却走了这么久才到,难道他有千里眼能从那么远看到这儿?

  闷油瓶解释说李如风说的有路是指的我们所走的石阶已经转了方向了。只是如果不仔细观察,可能很难发现罢了。他一说我就有点明白了,之前在西王母的石头城里我们早就经历过这一出。但这次起码是好事,我拿手电晃了下头顶,果然养蛇床不见了,现在是踏踏实实的岩壁,再不见黑白相间的变种银环。我顿时心头大石落了地。我刚想叫闷油瓶赶紧找解药,谁知闷油瓶抢在我开口之前,竟然背着李如风就一个纵身跳进了眼前这个大缺口。

  我的脑袋顿时像被榔头敲了一下,耳边闷声一响。 但是由于之前发愣太多导致了一些严重的后果,我的身体竟然开始变得异常训练有素,有关他为什么跳下去和下面是什么之类的一系列问题还停留在脑壳上,连思想都没受到过滤,我就紧跟着他跳了下去。

  跳下去才知道,这也并非什么会跳残人的高度。其实这里的空间很促狭,主要是高度不够。我们三个人都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刚刚在那段石阶上就站不直身板,现在更是只能弯着腰抬着脑袋走。闷油瓶已经把李如风靠在了离开洞口最远的墙边上。我也弯着腰走到了他们边上,蹲下来。闷油瓶说的五分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已经。还好,他还有鼻息,只是好像比之前微弱了一点。

  也不知道他的那些救命丹药全都放在什么地方。我开始掀开他的衣服,东摸摸西摸摸,把所有口袋都搜了个遍,愣是连一粒老鼠屎都没有找到。

  他的背包比我们的要小很多,也轻很多。我一把拽过来,准备继续找。闷油瓶忽然把脑袋凑过来,我以为他要同我说话,谁知一抬头,他的头从我脑袋边轻轻擦了过去,只见他把整个头都埋到了李如风的肩上。

  直到他把第一口鲜血吐出来,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帮他吸毒!我像疯了一样上去揪住他想让他停下来,我几乎整个人都从他背后抱了上去。要是当下无药可治怎么办?那死的会不会就变成了闷油瓶?我实在害怕看到他昏过去的样子,李如风是为了救我才被咬的,真要吸毒不是也该我来嘛!再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现在吸还顶个屁用啊,这种神经性毒蛇的毒性虽然没有血液型的发作快,但这会儿吸毒肯定是属于陪葬型的多余动作。

  “不用找药,毒还没散。我封了他肩上的神经穴,把毒吸出来就没事了。”他转头看了看我。看他满嘴的血,我不禁觉得格外吓人。“我的血本来也是毒的,这种毒血对我没效果。放心吧。”他说完,又回过头去继续。我心里觉得酸得紧,像被什么挤压过心脏。或者是旧伤又发作了,总觉得有一口气吊着,缓都缓不上来。我的眼睛瞥到了闷油瓶手上的新伤口,现在他两只手的手背上有了相对应的伤口,一个是发白的旧伤,一个还在滴血。我心神不宁地打开包,从包里面拿出一卷纱布,准备待会儿帮他包扎。

  他帮李如风把毒吸出来之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一瓶水,喂李如风喝了一点,自己又漱了漱口,把剩下来的半瓶咕嘟咕嘟全都一口气灌了下去。我忽然看到他变出来一瓶水,甚为惊讶。刚刚在火场我是没想到,既然有水,干嘛不利用利用呢,缓缓脑袋边的火也好啊。我是压根就忘记兜里还有水这回事了,难道闷油瓶也忘记了?真是不知道这些神人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

  然后我就知道为什么了。“这是倒数第二瓶。”闷油瓶表情一点不变地说。

  CAO,当时买随行品的时候,胖子说什么这么山明水秀的地方,底下一定会有水源(虽然每次好像下斗都是这样,除了在沙漠那次),愣是让我们少带水,一定要多带食物,人是铁,饭是钢,饿死是大,渴急了还能喝尿,我看当时也没见闷油瓶反对,居然就听了这鬼话。这一路过来,什么水源之类的东西我可是一点都没见到啊。

  我不禁有点担心,水买的是一升的,但是我们有三个人,每人喝个四五口也就没了。而且经过刚刚那样一路过来,大家体力都过分消耗了,眼下还是要赶紧找个水源才好。

  闷油瓶在离开李如风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休息。李如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看来一时半会儿我们也别想着急从这里离开了。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空空荡荡的,和之前所走到的每一处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愣是一点惊异感都不给,连个什么奇异溶岩都见不到,简直就是山洞简易版的N次方。

  我看着前上方那一大块我们跳下来的洞口,总觉得心里发毛。上面暗蹭蹭的,总有那种眨个眼睛就弄不好会有什么怪物的脸出现在洞口的感觉。多看了几眼,心里不禁渗出一丝恐慌来。

  周围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我好像听见从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心中大喜,想是刚刚还在琢磨着要寻找水源,难不成这下水源就自己送上门了?我循着声音走过去。越往右走,高度越高。快近墙的时候,我竟然已经能挺胸抬头,还距离头顶的岩壁三拳的距离了。这个空间设计很独特,我站在左手边的大坑下面看过来,感觉空间异常大,距离特别远,但实际上没走几步就到了。可见,这里的设计是一个躺下来的不闭合V字状,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让空间变大变深,采用的一种多点透视设计,从右到左的地面在不断抬升,而顶壁在不断下降。我不禁感到诧异,这样一个空空如也的石室有必要按上如此心思独到的设计吗?心里大叹浪费。

  右手的尽头有一块凹进去的矩形空间。远看好像有一尊石像。为了避免有任何不妥,我几乎是移着小碎步靠过去的。近了,才看清楚,确实是一尊石像,但是这石像让我大吃一惊。

  这石像是之前我和李如风下降到玉棺那层之前看到的那尊。我不禁立刻回头四处张望,心中泛起大量疑惑,怀疑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之前那一层了。但是我很快就确定了不是。这里独特的设计格局和那一层完全不同。除非刚刚那个石室被人v字形升降了一把,否则绝对是两个不同的空间。我回过头来仔细看眼前这尊石雕。不管是动作还是雕刻的程度和之前那尊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只是这尊的眼睛和之前的不同,不是那种镶嵌进去的玉石,它不会让你看呆,只会让你完全不想看——因为根本没有雕刻眼珠,所以她看起来就像是在翻白眼。一张脸没雕上眼珠,其他雕刻得再好看也是徒然,忽然就觉得这脸阴森恐怖了许多。我看了两眼就看不下去了。

  滴答声就在我耳边,但是我眼睛四处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最终我还是要看回眼前这张阴森恐怖的脸。因为显然,滴答声是从石像上传出来的。我盯了她十秒之后,终于发现了滴答声来自于哪里。

  是她的右眼。

  她的右眼里面竟然有液体在往下滴,频率不是很高,但也一直不断。就像是她的眼睛在落泪一般。我忽然大惊,捂住嘴差点没叫出声来。这石像,不就是我在幻觉里看到的那个女人吗?!她自刎的那一幕就像放电影一般瞬间又在我的脑中播放了一次。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放了那块东西的口袋,把手缓缓地伸进去,那一直参透到心脉的冰凉,顿时由着指尖一路上升。我把它轻轻握进手心里,拿出来,摊开在眼前。

  ——那是一块玉。有说不明的特殊。我可以确定它并非一般之物,这里面晶亮如同放了什么光源进去,要比之前看到的任何玉石内部的亮度都要大。但我仔细一看,这里面到并不像是同之前一样的那种密度较大的类似水银的液体,里面的液体虽然晶亮,但却有种浑浊和微黑的感觉。这么看却也始终难以看得十分清楚。但是它被我握在手里,我竟有些担心它会融化,因为它太过冰凉,凉得当我把它装回衣兜的时候,手上竟然就像握过冰块一般。

  我又抬头去看石像。那女人还在哭。她的右手伸在前面。我用手指接了一滴从她脸上滑下来的水滴,放到嘴里抿了抿——果然是水。忽然我脑中一个灵光,随即跑回去拿了刚被闷油瓶喝完水的那个空瓶子又跑回来,往那上面一放。恰到好处!难道曾经这就是一个饮水装置不成?那这后现代化设计的理念也太经典了。我不禁想着回去之后给工业设计的什么网站投个设计稿,这极具人性化和艺术化的设计,弄不好真能获个什么大奖。

  我心里顿时感到一阵乐乎,水源也找到了,虽然有点不济,但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还意外收获了一个跨专业的设计灵感,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谜团暂时可以去见下鬼了,小爷当下没有心情理会。

  我转身大步跑回闷油瓶身边,想告诉他我找到接水的先进装置了。却看到他靠在墙上,头发遮着眼睛,胸口均匀地起伏。

  空气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我走到闷油瓶身边坐下来,他睡得很熟。我看着他手上那个新的伤口,血好像不怎么流了,但是伤口必须要赶紧包扎,不然的话要是细菌感染引起发炎就麻烦了。他自己倒是蛮不在乎,好像没事隔三差五就会多一个像这样的伤口。我心里好笑,他又不是人体杀虫剂,哪能这样说划口子就划口子的。他好像从来也不知道疼,他好像把自己的生命从来都看得极其的轻,他好像每次都只是和死亡擦肩而过,醒过来之后又立刻准备好下一次和死神的亲密接触。

  我碰了碰他的手,他并没有反应。于是我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伤口。我不是包扎的老手,也不是护士出生,还要避免弄醒他,所以等我终于大功告成的时候,我估算都大约过了有半个钟头了,手臂酸得我连抬高一点都觉得困难。

  我刚把他的手放下,他忽然反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却还是没有睁眼睛。接着,他居然躺了下来,把头枕在我腿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好像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样子。

  我愣了三秒钟,随即差点笑出声来。我强忍着笑,看着躺在我腿上的闷油瓶,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非常软,就像猫毛似的。

  “睡一会儿吧,有动静我会及时醒过来。”他突然说话把我吓了一跳。我不禁脸刷的就烫得和跳进火坑洗了把脸似的。立刻把手弹了回来,顿时又觉得后悔,动作太大反而更明显。于是反复在心里抽自己嘴巴。

  我就在反复懊恼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我本来是极其容易惊醒的,但可能是因为梦太多太沉了,也可能是因为太累了,所以现在周遭的变化,我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