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喉咙紧绷,身上的衣服似乎变得不再舒适,每一寸布料都像是在折磨着他,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这,这种突如其来的拘谨感是从何而来!?】

  木下的心头泛起一阵不安的涟漪。

  【呜……怎么回事,气氛也太怪了吧!QAQ】

  他……他现在应该说些什么吧。

  可他该说什么比较好???

  木下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却始终无法找到合适的话语说出口。

  在木下越来越焦灼的情绪中,安室透开口了。

  他的脸色依然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沉吟着重复道:

  “嗯……是五条咬的啊。”

  他动作放松,大拇指轻轻摩挲木下的手指,注视着木下的目光平和又不带攻击性。

  木下没有吭声,但在安室透的目光下,他原本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了一点。

  像是蜗牛慢慢探出壳来般,木下试探性地将僵硬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情况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严重?

  安室透看了木下一会儿,在木下彻底放松警惕,暗搓搓地想要收回手时,兀地卡住木下欲抽回的手,问道:

  “所以,为什么?”

  安室透的问题像一块重石猛地砸向木下,木下面色刹时一苦,心中暗叫不妙。

  果然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他还以为可以逃过一劫!

  木下眨巴着眼睛,可还没等他回答,五条悟就身形一动,上前一步。

  他的动作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木下也不例外。

  五条悟伸手把木下的手从安室透的手中拿走,换成自己牵住木下的手腕。

  木下注视着五条悟,眼底充满了疑惑,五条这是想干什么?

  五条悟像是没有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般,直直地看着安室透,嘴角勾起,抢答道:

  “因为老子……”

  木下心头一跳。

  五条竟然是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会说出什么?

  五条咬他到底是因为……

  木下的心渐渐提起,忐忑不安地等待五条悟的答案。

  就在此时,太宰治的声音突然高亢地响起,轻而易举地盖过了五条悟的话语。

  他像是才发现般,替木下打抱不平,指指点点道:“五条君可真是幼稚,竟然还咬人。”

  “之前涂胶水就算了,一不顺心就咬人,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五条悟像是被刺挠了的猫般,立即扭头,面色不爽地反驳道:“哈?怎么了!”

  太宰治以一种轻松的姿态坐在沙发上,似是早已预料到了五条悟的反应,微笑道:

  “就和喝醉了的人意识不到自己已经喝醉了一样,幼稚的小鬼头自然也不会认为自己幼稚。”

  “可除了你自己,大家都这么认为吧。”

  太宰治一副理中客的模样,可在五条悟的眼中,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太宰治望向一旁的木下,像是在寻同认可般:“木下,你也这么觉得吧。”

  五条悟眯着眼睛,像是发脾气的女友般煞有其事地看向木下,一副你要考虑清楚你接下来的话的模样。

  木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变成了这样,但他想到五条悟之前一系列的操作,可疑地移开了目光,支支吾吾,昧着良心说:

  “啊……也,也还好吧。”

  虽然木下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复,但太宰治露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故作体贴,实际上煽风点火,假惺惺地说:

  “要忍受五条,木下你真是辛苦了呢~”

  五条悟哪里听不出来木下的心不由衷?他瞪向木下,气呼呼地说道:

  “木下,老子那怎么能叫幼稚!”

  织田作之助半点没有意识到重点:“五条还是个孩子,幼稚点也没关系吧?”

  虽然有了织田作之助的“安慰”,但五条悟一点都不高兴,他把矛头转向夏油杰,寻求支持:

  “杰!你说!”

  夏油杰识相点就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五条悟目光威胁地注视着夏油杰。

  夏油杰一脸不是不帮你,而是实在没法帮的表情,落井下石道:

  “……在这方面还是让人无法反驳呢。”

  呵,他可没忘了,不久前他被悟像粘飞虫般粘在了窗台上!

  他要大声地说出来,五条悟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幼稚鬼!

  不愧是自称最强,在幼稚这方面也是最强的!

  五条悟:!?

  夏油杰的背刺顿时让客厅里原本怪异的气氛变得快活了起来。

  对此木下松了口气,可没有听到五条悟对于咬他的原因,他的心中又划过一道若有若无的怅然若失感。

  安室透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对木下问道:

  “你们过剧情过得还顺利吗?”

  木下被安室透的这句话提醒,猛然想起过《霸爱》剧情中不对劲的地方。

  木下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不,剧情出问题了。”

  他使力一抽,收回被五条悟握住手腕的手,向客厅的沙发处走去。

  木下在沙发上坐下,郑重地表示有件重要的事需要好好谈谈。

  待众人都坐在在客厅的沙发上后,木下双手合拢,接着道:

  “这次在我们走剧情的时候,明明是在按着剧情走,却出现了之前都没有发生过的突发状况……”

  他抬眸,沉声道:“小说中的剧情人物差点杀了夏油和五条。”

  “什么!”安室透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闻言,织田作之助的眼底也附上一层冷静与警觉的光。

  木下的这一番话说出口后,客厅的气温似乎都低了几度。

  当事人五条悟眼神却中闪烁着一种冷淡的光,不以为然道:

  “那又怎样,还不是被老子反杀了!”

  木下心情沉重地说:“虽然解决了这次危机,但有了这次的意外后,也不能保证接下来的剧情会不会也出现意外。”

  “……看来片山还是出手了呢。”

  太宰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接话道。

  木下一愣,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太宰治的脸上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宁静,有条不紊地说:

  “片山恭一现在毋庸置疑不想让我们,或者说你,离开这个世界,那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一步步走完剧情?”

  话音顿了顿,他看了一眼木下,继续说了下去。

  “他肯定会想办法阻止我们,而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

  因为太宰治的话,木下握在一起的双手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手指紧绷,指节泛白。

  太宰治微笑起来,没有卖关子,风轻云淡地揭晓了答案:

  “杀了主演。”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轰隆的声音当头劈下,木下骤然失声。

  太宰治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与木下相反,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冷静与理智,毫不动摇:

  “片山恭一不会动木下你,那我们这几个剧情中的主角就是他的首要目标。”

  木下良久说不出话来,夏油杰抿住嘴巴,垂下视线,五条悟也没有开口。

  一片鸦雀无声中,安室透提出疑点:“但在上次碰面的时候,他明明在全方面占优的情况下都没有对你和中原动手。”

  “在那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杀了你们的吧……”

  他沉稳地推理道。

  “如果像你所说,这么说来,应该是有什么限制他直接对我们出手。”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没错,所以他就会想要通过别的方式,不是由他本人,而是由无论剧情中的人物,还是其它因素来解决我们。”

  “这一次没有成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我们不利的因素一定会越来越多。”

  木下想到太宰治的原本就糟糕的身体情况,脸色顿时变白。

  不像对付五条悟或安室透,片山恭一甚至都不需要针对太宰治做什么手脚,只需要尽可能地拖延剧情完成的时间,对于太宰治来说,就无异于将其推向了悬崖边缘。

  片山恭一与剧情的事……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木下阖了阖眼,涩声开口道:“怎么会这样……就没有阻止他的办法吗?”

  “当然。”太宰治好像就等木下问般,开口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快他一步。”

  木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般,难以忍受地咬住自己的舌尖。

  “没错哦,木下。”

  太宰治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话题般,脸上的笑容轻松又残忍。

  “……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游戏。”太宰治笑吟吟地与脸色发白的木下对视,瞳孔墨色沉沉。

  他盯着木下,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咬字轻缓地说:

  “木下……”

  “……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啊……

  铡刀落下。

  木下轻轻张嘴,可连一声气音都没能吐出。

  他注视着太宰治的眼睛,感到大脑一阵眩晕,眼前出现幻觉般的黑白光点似闪似灭,仿佛他的意识正在逐渐上升,远离现实。

  但他的心却在下沉。

  太宰治说,他的命就交给他了?

  木下感到身体内部传来一阵幻痛。

  木下神情自若地应答道:“我知道了,太宰。”

  ……他说了吗?他答应了吗?

  太宰治的嘴巴张张合合,他之后说了什么?

  之后的事,木下……有些记不清了。

  ……

  晚上,木下在自己的房间内,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沉思。

  是该睡觉的时间了,但是他睡不着。

  ……他睡不着。

  夜深人静,别墅内的大家都睡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

  木下听见了房间内时钟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轻柔又有规律地作响。

  渐渐的,心脏的搏跳声与时钟的滴答声重合在一起。

  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木下眼前的地板上。

  木下目光虚无地停在空中上的一点。

  半响,他目光迟钝地望向地上那一小片月光形成的莹白湖泊。

  他望了半天,也没看出那片不规则的月光像什么……

  但他也没想要看什么,他是在沉思。

  不,也不能说是在沉思,他的思想停滞在一点,停滞在一个人上。

  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人上。

  木下心里边像火一般灼烧绞痛,但在心灵深处的另一个角落,却又异常平静。

  他像梦游般缓缓伸出自己的右手,上面斑驳的齿痕还未消退。

  木下伸着手在月光微弱光线的映衬下观察上面的痕迹。

  他还记得那种被咬上的痛感,他记得很深,很牢,并且也会一直记下去。

  就算伤痕会在皮肤上消失不见,木下也会记得,他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并给他留下了痕迹。

  木下缓缓闭眼,向后倒在床上。

  他把那只布满咬痕的手握成拳,静静地放置在自己的心脏处。

  大家会回去的。

  而他也会……回去的。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