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东京咒高不算大的医疗室门口挤满了人。
七海建人坐在地上，低着头，暗金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眼睛。搭在膝盖上的手臂缠上了绷带，隐隐透露着几丝血色。
他身边是拄着拐一脸焦急的灰原雄。
“…是为了救我们。”
金发一年级声音沙哑，面露疲惫。
“「窗」的信息是错的，米花町的不是三级诅咒，夜蛾老师。”他强装镇定地说，“我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没人能对付它。”
夜蛾正道站在他面前，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修一前辈把我们推走，又拖住了那个怪物，我们三个都会死在那。”
无数画面从他脑海闪过——
从他最开始发现诅咒的状态不对，到月见里修一立刻把他们推开，背后就是不断逼近的、嘴角流着腥臭的口水的怪物。
以及年轻的辅助监督被贯穿的腹部，和被鲜血染红的柏油路面。
“那群人到底在干嘛啊!”
七海猛地站起身，眼角血红，表情狰狞地大吼：“一次又一次的错误信息，是想要我们全都死在诅咒的手里才会甘心吗!”
“七海!”
夜蛾沉声，握住他的手臂。七海建人一下子像失了灵魂的玩偶，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都是他们的错，他把脸埋进黑暗中。
咒术师都是狗屎。
校医小姐走出治疗室，神色严峻地摇摇头：“反转术式在他身上丝毫不起作用，夜蛾先生，我现在只能用最普通的方法处理他的皮外伤，内脏的损伤…无能为力。”
普通医院无能为力的伤口，咒术医师也应付不了，听起来基本上月见里修一已经一半入土了。
“那个小孩子呢?”
“刚醒，我带他过来见您。”
校医话还没说完，走廊尽头的大门就被人暴力踹开，一阵强大而阴冷的气息笼罩住了整个高专。一个高挑的人影缓缓地向治疗室走来，外表沉默，咒力却如火焰般蔓延。
五条悟没有带墨镜，那双日常里总是带着点调侃的苍天之瞳此时像是千年的寒冰。
他一向是高调又无厘头，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五条悟’这个名字之于咒术界是个怎样的存在。
是打破平衡的‘最强’，即使还处在生长期，那也是未来板上钉钉的‘最强’。
情绪大幅波动下，如大海一般磅礴的咒力奔涌而出，咆哮着冲向每一个人。
不可原谅。
昨天还和他立下了直到死亡的誓言，今天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面色苍白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几个人中实力最差的灰原雄承受不了他溢出的咒力压制，慌乱地挥舞着手臂，抓住胸前的衣服，呼吸声像是破败的风箱。
“悟!冷静点!”
硝子护在学弟面前，同样也感觉到了心口处如针扎的疼痛。
狂暴状态的五条悟太可怕了，她默默地想。
江户川柯南就是在这时推开了治疗室的门。
…这气氛怎么这么恐怖。
他茫然地眨眨眼。
“小鬼，”那个长着一张漂亮脸蛋却看起来最可怕的男人走过来，像是和蔼的长辈一样摸摸他的头，而后手下用力，捏住他的头骨，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好痛!柯南觉得自己的头要碎了。
“你就是他保护的那个孩子?”
苍蓝色的眼睛就像是评价一件商品一般，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嫩粉色的嘴唇勾起一个恶劣的笑。
“也不过如此。”
追在他身后过来的夏油杰敏锐地感觉到塑料挚友情绪似乎有点不对。
“悟，先听听他要说什么。”他上前把小孩子的头从五条悟的魔爪中救下来，“别冲动。”
夜蛾正道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五条悟的头，有些疯癫的高中生愣了一瞬，眼神逐渐清明。
“我怎么可能欺负这么弱的小朋友呢～”他娇俏地吐舌，“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小孩子，看起来可是跟我们差不多大哦。”
刚刚还有兴趣扮演女高中生的「六眼」在瞥向江户川柯南——或者说工藤新一的时候，再次变回了冷漠无情的样子。
再次被揭了马甲的柯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江户川君，”夜蛾拦住了又开始发疯的五条悟，郑重地看向还不到他腰间的小朋友，“请将你看到的所有事情告知，拜托了。”
*
“米花町啊，说起来，你们第一次任务就是在这里吧。”
月见里修一瞄了一眼导航，这次的任务地点是在一所废弃工厂，但并不是在郊外，而是在一个还算繁华的商圈附近。
“到了。”
他没有咒力，灵力也全都被封印，能看到却感受不到诅咒的气息，即使不远处就是诅咒盘踞的工厂，他也依旧神色如常地检查两个一年级的东西是不是带全了。
“任务的目标是消除诅咒，但是，优先级最高的是你们自己。”
因为感冒而说话闷闷的辅助监督微笑着看着他们，“夜蛾先生说的，你们这些年轻人比三级诅咒可重要多了。”
毕竟是人丁稀少的咒术界的小花朵们，他越看越觉得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身上都散发着昂贵的金光。
“有什么问题的话记得保护自己。”月见里修一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我在工厂外等你们。”
“喔!知道了，修一前辈!走吧，七海海!”
“请不要这么叫我，灰原同学。”
江户川柯南有点意外再次看到这三个人。
他坐在工厂边写字楼的窗台上，毛利小五郎和小兰过来有事情要处理，作为小朋友的他和草莓蛋糕一起被留在了这里。
他看着那两个年纪小一点的走进了工厂大门，然后那个黑发的高个子一伸手，一片黑暗就笼罩住了那座破旧的建筑，再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高中生侦探：…又是这种非自然现象。
算了算了，他想起了上次在中央医院的经历，如果是人类范畴内的事情他或许还会好奇，这种根本不是推理能解决的问题，他一个短手短脚的小朋友还是不要参与了。
他正准备享用草莓蛋糕，地面却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窗玻璃破碎，后知后觉的白领们大声尖叫起来。
“前辈!!快走”
灰原雄扯着七海建人，踉跄着跑出工厂，脸上沾满了尘土。
月见里修一在看到怪物时心脏停跳了一瞬。
七海的手臂受伤了，灰原的腿被下落的横梁砸中，身后就是穷追不舍的怪物，距离被越拉越近。他们尝试着用咒力攻击，却没有任何效果。
或许要死在这了，灰原雄有点茫然地想，怪物长大了嘴的时候他闭上了眼。
“快点走!!离开这!!”
月见里修一不明白「虚」为什么会出现在毫无灵力的东京，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两个高专生对付不了它。
会死。
夜蛾正道的话又在他的脑袋里响起。
“咒术高专每年只有那么几个新生，有些人还没等到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就死在了诅咒的手里。”
新校长的眉头有着终年不化的皱纹，“诅咒可以由大人们清除，所以我希望每次任务，不管成功与否，回来的都是活蹦乱跳的学生们。”
“这是私心啊，修一。拜托了。”
月见里修一在这个关头还冷静地思考了一下。
一年级们不能死在这，至少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虚的手下。
从虚的手下保护人类也是死神的责任，即使是他这样被困住的死神，也没有道理让未成年挡在自己身前。
他应该是不会死的，哪怕义骸碎成渣渣，这种级别的虚还是伤不到他的魂魄的。
身体快过了脑子，他还在努力给自己洗脑‘你死不了’这件事的时候，双手就下意识拎起了两个年轻人，躲避着身后的怪物把他们送到大楼的地下防空洞门口。
“进去呆着，我没过去找你们，你们就不要出来。”他说，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虚的位置，“如果这里也不安全就尽快撤离。
“还有，马上给夜蛾老师打电话汇报情况，可以的话叫他派五条和夏油过来。”
七海建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去哪?你是…普通人，更应该躲在咒术师身后。”
身后是不断逼近的怪物，月见里修一的动作再明显不过了——他要一个人回去面对那个怪物。
他伸手拍拍七海建人的头：“我可没那么弱啊，七海，就像祓除诅咒是你们的工作，而这个——”
西装革履的青年捡起一旁的木棍，几步跳到另一侧的断墙上，脸上的笑容甚至让阳光都有些失色。
“是我的工作!”
帮忙疏散人群后躲在旋转门后的江户川柯南看着他身姿灵巧地躲避着怪物的爪子，靠着几根木棍成功拖住了怪物。
附近的人群趁着这个时候也大都撤到了地下，即使怪物再次发狂，也只会造成点经济损失。人…应该是没事了吧。
要没事了，他松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旋转门上，却突然看到黑发的男人体力逐渐不支，怪物的爪子贯穿了他的胸腹，就像一块挂在刀上的破布。
怪物向旋转门看过来了。
那双紫色的眼睛因为疼痛和失血有些涣散，却在看见柯南的一瞬间瞪大了眼。
啊，这里还有其他人类，地下防空洞里还有一年级和上班族。如果他认命地昏倒在这，等着别人来救的话。
这些人也都会死。
哎，做个称职的死神真难，肚子好痛，感觉要被掏空了。
“别…别走啊，我在这…呢。”
月见里修一吐出一大口血，胸口的白衬衫被染成了红色，他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虚的骨质盔甲上。
感受到顺着虚的爪子突然涌入体内的灵力，他被血染红仿佛恶鬼的嘴唇勾起，灵力波动像一阵飓风向外扩散。
“破道之四，白雷。”
天地变色，伴随着被雷电击成碎片的怪物消失，那双紫色的眼睛也终于失去了焦点，整个人像一只折翼的蝴蝶坠落在地上。
结束了，可惜虚死了，他的灵力也用完了。
闭上眼前，他好像看到了那个有着大人灵魂的小孩子焦急地冲过来。
*
“然后呢?”
“然后我想过去救他，”柯南说，“但是他晕过去了，我只能给他通讯录里联系最多的几个人打了电话。”
五条悟：“我接到了，还有呢?”
“是给…”
“哦呀哦呀，气氛很凝重呢，夜一小姐。”
木屐和瓷砖敲打的声音在走廊里显得很清晰，心情沉重的众人抬头，就看到一人一猫走过来。
“修一小弟伤的很重吗?”
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接着说，“涅的义骸到底行不行啊，真是让人担心。”
“猫…猫说话了?”灰原瞬间紧张起来。
皮毛光滑的黑猫矫健地越过众人，跳到治疗室的门边。
“咒术师?大惊小怪…喔，是有点惨，喜助，快点过来。”
“嗨嗨。”
五条悟伸出手臂挡在来人面前。
浅黄色的短发微翘，墨绿色双眼，下颚留着少许胡渣。穿着深绿色的短羽织与绿色衣裤，带着一顶绿白色条纹的渔夫帽，赤脚穿着木屐，一副颓废怪大叔的形象。
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啊，这就是五条君吧。”即使在秋天，浦原喜助还是摇着他那把扇子，笑得十足的商人模样，“听月见里君提到过呢。”
“你是谁?”
“对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空座町浦原商店的店长，浦原喜助。”他正了正帽子，“黑猫是四枫院夜一小姐。”
“我们是月见里君的同伴，同时也是——另一个接电话的人。”
他压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