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蜜糖棕色的眼睛里彷佛汇集着整座球场的光。

  “在伊格接球之前,我觉得好像有个声音在耳边和我说,是时候进个球结束这场比赛了。”

  “然后就进了。”

  记者回想了一下。

  加百列像是一只穿花蝴蝶般从中圈一路带球到大禁区左侧——原谅他用这个形容词,但每次看到这位英格兰贵族的动作都会让他下意识地赞叹不已。

  优雅,游刃有余,不失观赏价值。

  那个球是怎么传出来的呢?

  银色的球鞋轻拨了脚下的球,似乎是要向前。但他随即向后带,脚背一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跳步,左脚后跟磕在球上——

  黑白色的皮球就像一支箭,从球场左侧丝毫不停顿地向右侧边缘。

  一个跨越整个球场的横传,说起来也应该是非常险的一个选择,稍有不慎就会在中途被断掉。

  但恰恰皇马的后防线今天特别爱针对伊格纳茨,剩下一侧基本都空了。球没有任何阻碍地传到了右路。

  ——巴萨的右路,没有任何阻碍的巴萨右路,拿球的巴萨右路。

  里奥·梅西永远不会浪费任何一个队友的机会。

  “我觉得更像是命中注定吧——我其实是不信命运的。”里奥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

  但无论是巴萨,还是伊格纳茨,遇到这两件事的时候,他总觉得像是命运的安排。

  虽然现在这个形容让人觉得俗气又有点假,但在他心中永远是美好的象征。

  听见他说话,记者猛一回神。

  “也对,平托和普约尔的最后一场比赛,巴尔德斯也将离开巴萨。你们一定是希望用一场荣耀的胜利送他们离开。”

  听起来还真像是命运一样。

  说到这,里奥的眉眼间又高兴了几分。

  记者和他接着简单聊了几句后采访就结束了,他一刻不停地跑回场中央,兴奋的皮克拉着傻笑的法布雷加斯招呼他快点来。

  “塞斯克这是怎么了?”

  不太想动的伊格纳茨坐在地上慢吞吞地喝水,有点疑惑地看向法布雷加斯。

  “乐傻了。”皮克耸肩,“说是梦想实现了。”

  他虽然面上嫌弃,但嘴角咧得也不比他的竹马小。

  这两个从小就家世显赫,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小少爷,竟然也有坐在乱七八糟的草皮上,身上到处都是草汁和泥渍,傻呵呵朝天乐的时候。

  “这可是咱们几个第一次,代表巴萨拿下欧冠。”法布雷加斯咂咂嘴,“伊格,虽然你没在拉玛西亚和我们一起长大,但我们这个‘巴萨的未来’小群里可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里奥看着伊格纳茨的嘴角也有继续咧的趋势。

  “我当然知道。”贵公子哼了两声。

  那些年拉玛西亚的小事情他基本都知道,三个人轮番给他打电话,恨不得把每顿饭吃了多少米都跟他重复一遍。

  等到皮克和法布雷加斯都来了英格兰后,就变成了他们三个轮番给里奥打电话。

  十几岁的时候他有时还觉得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其实不是在曼彻斯特而是在拉玛西亚。

  “哈哈哈哈!”法布雷加斯突然大笑着向着天空伸手,“现在成真了!”

  成为巴萨的未来,和年少时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为一声挚爱的具乐部赢下所有的冠军。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法布雷加斯用手遮住球场上方的灯光。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过亮眼,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酸酸的,还有点湿,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是啊。”

  皮克跟着吸吸鼻子,看起来像是要哭的样子。

  “还有更好的。”

  唯一一个还没在场上笑成傻瓜的‘未来’里奥指指场边正在刻名字的大耳朵杯。

  “未来我们还可以一起拿很多次。”

  巴尔德斯和平托在一旁看着他们闹,哈维摘下左臂上的队长袖标,默默地交给坐在替补席上的普约尔。

  这位为巴萨付出了青春的老队长坐在替补席看完了他巴萨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

  普约尔带着点怀念的笑接过了亮绿色的欧冠袖标,不是他更熟悉的红黄条纹,象征着加泰罗尼亚荣耀的那一个。

  “这次是真的最后一场了。”

  伊涅斯塔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抱了抱他。

  “谢谢你们!”

  普约尔戴着队长袖标,再次举起大耳朵杯的时候大喊。

  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