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斯克法布雷加斯坐在他旁边，两个人安静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还好吗？”伊格纳茨看了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了不让队友担心还勉强扯出了几个不好看的笑。
对方摇摇头。
过了一会，又问：“你觉得伦敦怎么样？”
伊格纳茨觉得很迷茫：“就是…从小到大的家？没办法说它不好吧。”
怎么老有人问他对城市的看法，难道不知不觉间他长得像个导游了吗？
法布雷加斯已经和阿森纳谈好了，合同也看过了，下周就会有正式的转会新闻。和曼联U16的友谊赛是他留在拉玛西亚的最后一场比赛了。
他不敢和别人说，大家每天都说着要一起升到一线队，到时候在诺坎普跳舞。他生怕被当作“叛徒”或是“半途而废的懦夫”，但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哪有那么强大的心脏自己扛下这一切呢。
他看着面前平静的少年，虽然比自己还要小三岁，但是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稳重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倾诉的欲望。
“加百列，我要去阿森纳了。”
周围很吵，他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一个人听见。
伊格纳茨有一瞬间的怔愣。
塞斯克是最正统的红蓝出身，他们俩交集不多，但梅西和皮克有多爱巴萨，法布雷加斯一分都不会比他们少。一切都在步入正轨，塞斯克法布雷加斯已经是拉玛西亚耀眼的新星了，他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
但他想了想，也只是说了一句：“祝你好运，注意保暖，记得随身带雨伞。”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可能是加百列的反应过于平静，那张面瘫脸又常年没有表情，塞斯克总想逗逗他，心情不自觉放松了许多。
“你总会有你的道理，站在别人的立场上周全地考虑并决策不是我擅长的事情。”
法布雷加斯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你可真有意思，明明才十四岁——你满十四岁了吗？”
“没有。”他那一头乱发更乱了。
面瘫正太是世界的宝物，法布雷加斯不吐不快，接着念叨：“我爱拉玛西亚，我爱巴萨，但是我也是一个职业运动员，我要对自己的生涯负责。有哈维和伊涅斯塔在，可能我十八岁前都不会有机会上场了，这个时候一个英超豪门向我递出橄榄枝，为什么不接受呢？”
“状态对于一个足球运动员有多重要，就像是建筑师的尺子，画家的笔。升入B队，在西乙挣扎；又或者是侥幸随一线队合练，作为替补席的背景板，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他像是在说给伊格纳茨，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这么说也对。
不是所有人都想伊格纳茨一样，踢球的同时，还能在贵族学校上课，有庞大的家族作为支持，丝毫不用为了未来打算——他又没什么事业心，比如成为世界第一的中场之类的，只是完全凭着爱好踢球。
所以才能在巴萨也好，曼联也好，中场已经饱和的情况下，仍旧头铁地准备往里面跑，哪怕是去当饮水机管理员。
毕竟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含泪告别热爱的足球事业，回家继承爵位和家业。
追梦的人都是勇敢的，他觉得塞斯克需要一点鼓励。
“那我们英超见？”伊格纳茨拿过一旁没喝过的苏打水，颇为正式地举杯，法布雷加斯被他逗笑了，也有模有样地和他碰了个杯。
晚上回去大家还要做肌肉放松和一些简单的训练，有些人还有作业要写，等到外面天色暗了的时候，今天的赛后聚餐也就结束了。这里离拉玛西亚的宿舍不远，一群人走走停停，很快就在门口告别。
临走时，伊格纳茨和心情看起来好多了的塞斯克说：“你应该和他们说说，这并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追求成功的权利，你们永远都会是朋友。”
皮克和梅西看起来莫名其妙，挠着头想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连小秘密都有了。
法布雷加斯郑重地说：“会的，到时候再见。”
一周后，中国农历里的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中秋节，伊格纳茨刚下飞机回到熟悉的宿舍。
他最终还是没能和家人朋友在巴塞罗那度过这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节日，而是飞越了几百英里回到伦敦，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曼彻斯特。
他还在整理东西，就听见刚放下行李的队友们在走廊里吵吵闹闹，推开门，菲尔德第一个冲到他面前，举着一份报纸。
并不在头条，头版的角落里有着西班牙中场的一张模糊的照片，豆腐块大小，旁边是巴塞罗那和阿森纳的队徽。
“伊格！拉玛西亚的法布雷加斯，他…他…他转会到阿森纳了。”
03年的九月中秋，海布里球场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未来的国王。
第18章
这并不是唯一一个从拉玛西亚出走英超的球员。
第二年的夏季转会窗口期，杰拉德·皮克转会英超霸主曼彻斯特联队，又一个伊格纳茨的老熟人离开了伊比利亚半岛，来到了他更熟悉的英格兰。
或许是拉玛西亚的羊毛属实好薅，近两年，作为全欧洲数一数二的青训营，拉玛西亚致力于向各大联赛输送人才。
各大联赛的球探恨不得一天二十五小时住在拉玛西亚的转会办公室，势必要在小甜菜有转会意愿的第一秒出现在他们面前。
皮克是个彻头彻尾的巴萨主义者——褒义，这让伊格纳茨从没想象过他离开巴萨是个什么样子。在他心里，哪天加西亚·赫尔希跑路了，他都不见得会走。
97年进入青训营，杰拉德先生在近八年里扫荡了各个梯队，成为了中后卫的代表人物。但他最近在续约上和巴萨产生了一些分歧，俱乐部想和他签订七年的合约，而他本人的意愿是五年。
还是一个道理，职业运动员除了信仰和忠诚，更要对自己的生涯负责。
曼联的球探因为错过了里奥·梅西而被爵士从英国一路骂到西班牙之后，就盯上了所有有苗头的新秀。
皮克还在纠结未来的时候，曼联的转会经理人已经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他面前，开始进行英格兰风格的洗脑。
话从“曼联成绩稳定每年都可以打欧战”“主教练弗格森爵士擅长培养年轻球员”“每年要踢联赛杯赛各种社区比赛不愁上场时间”一直说到“加百列家出手大方，球队设施非常完备”。
把皮克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所以你就来了？还真好骗。”伊格纳茨坐在训练场边的休息区，旁边坐着的是语言不怎么通的伯纳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