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煦洲:“婚假十天, 你呢?”

  余藻的新店还没有正式开业,他在这方面的事业心一改从前的得过且过,大有我不需要婚假明天就继续去店里的意思。

  孟煦洲背靠着露营椅, 握着余藻的手腕说:“不许说明天就结束。”

  正好这时候有小朋友跟着妈妈去前面看萤火虫, 忽听这么一句, 好奇地回头,发现高个子的男人居然靠在另一个人身上。

  “妈妈, 这个叔叔这么大了还撒娇!”

  小朋友声音奶声奶气, 看上去比孟荳还小几岁。

  余藻听了笑出了声, 推开挤过来的脑袋, “丢不丢人?”

  男人不以为意,脸皮颇厚:“和喜欢的人撒娇犯法吗?”

  余藻把他的脑袋架到自己肩上,嗯了一声, “不犯法, 所以十天婚假你想干些什么?”

  孟煦洲:“先把小荳送到我妈那去。”

  孟荳也没回来住上几天,余藻更关心小朋友的身心健康,“跟着我们也没什么的。”

  孟煦洲却不同意, 语调长长,符合面包虫的特征,“人生中唯一的婚假。”

  余藻还开玩笑,“二婚还有休吗?”

  “你还想二婚?”孟煦洲坐直了些,“和谁?”

  余藻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的, 还认真想了想,说:“高三的孟煦洲学长吧。”

  婚礼上孟煦洲的情书字字真心,余藻可以回味很久。

  原稿现在还压在帐篷的行李袋内, 余藻打算回去把它裱起来。

  孟煦洲一时没反应过来,懊恼地说:“那怎么办, 回不去了。”

  余藻:“我经常在梦里见他,但更喜欢马上要三十岁的孟煦洲。”

  比起孟煦洲时不时冒出的情话,余藻在这方面很难游刃有余。

  好不容易比从前活泼了一些,依然不擅长满口喜欢和爱。

  他也经常被孟煦洲直白的喜欢惊得说不出话,更清楚孟煦洲是故意的。

  但此刻的孟煦洲依然被他的表达激动得无话可说,余藻正要看看孟煦洲的神情,忽然被孟煦洲捂住了脸。

  婚礼上大谈从前的男人声音颤抖,“别看。”

  即便余藻清楚孟煦洲和外形不符合的个性,依然惊了几分,“不会吧?”

  孟煦洲:“小荳不在吧?”

  他的确是个有长辈包袱的大人,但没有配偶包袱,贺饮还问过余藻有没有幻灭。

  余藻只会摇头,当年的孟煦洲是他青春期的幻梦,幻想出来的拯救者。

  事实上这些年熬过的威胁,都是余藻自己应付过来的。

  爱没有迟到,只是堵在半路,有些人不会永远存于幻想。

  喜欢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与众不同,余藻只会更庆幸那天的决定。

  余藻:“不在,我在。”

  他像哄小孩一样哄孟煦洲,在经过的夜营家长眼里更像是和外形反过来的。

  刚才的小孩看完萤火虫回来,发现撒娇的叔叔居然被另一个哥哥捧着脸哄,唉了一声,“大人也只是看上去是大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余藻贴上孟煦洲的脸颊,语调的笑意遮掩不住,“没有包袱的哥哥大人。”

  孟煦洲:“小藻不应该吻走我的眼泪吗?”

  余藻失笑:“你和小荳成天在看什么?”

  他起身,牵起孟煦洲的手,还不忘拎起露营椅,“应该去洗漱睡觉了,学长。”

  梦中的学长十年后高大英俊,外形的冷酷荡然无存,趁着余藻回头拍了一张照片。

  影子常常,月下的青年眼神朦胧,笑容温和。

  这一天来宾尽兴,结婚当事人温存不足,闹事者家庭纷争,焦头烂额。

  贺饮回去坐上了严柘的车,代驾开车,他在后排把手机递给严柘,“看孟煦洲的朋友圈,他看上去快幸福死了。”

  “九宫格都不够他发的。”

  的确不够,孟煦洲前几张图都是拼在一起的,婚礼现场图似乎还没来得及处理,全是符合文案的动物园奇妙夜。

  不乏一些有趣的告示牌和夜行的动物,还有领着证书的锅盖头小孩。

  后面……全是狗粮。

  拉长的影子,余藻的回眸,靠在一起的枕头,和孟荳躺在一起的余藻。

  明明是小叔和侄子,因为过分相似的面容更像是一家人了。

  贺饮愤愤地点了个赞,在一排新婚快乐里留下队形,又忍不住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余藻高中就谈上了,还生了这么大一小孩。”

  严柘被他这句话吓得酒都要醒了,“真的?”

  贺饮被他逗笑了,“要是真的孟煦洲那不得强势回归?”

  他想了想,“他这的确算强势回归,我今天朋友圈都是他婚礼,还有孟潮东被带走的视频。”

  这事谁都知道内有玄机,这种兄弟相争本就不算好名声,孟潮东干的事桩桩件件都恶劣无比。

  贺饮都觉得孟煦洲算能忍的了,结合对方复杂的家庭,或许也有长辈周旋的原因。

  这次完全是忍无可忍,打算直接送进去。

  贺饮问严柘:“之前孟煦洲不是找律师了吗?这种能判几年?”

  “又是蓄意纵火烧仓库,又是恶意竞争投诉,不用算上之前跑车的事,都已经很可怕了。”

  严柘家里也一大堆麻烦事,一群后辈里荒唐的不比孟潮东差。

  他闭着眼说:“也不一定。”

  贺饮:“我不信孟煦洲毫无准备,结婚把人送进去,他算盘早打好了吧。”

  严柘:“他想得更深。”

  贺饮:“就算孟煦洲老爸再偏心孟潮东,都这样了还把人弄出来?不可能,网上都传遍了。”

  之前贺饮朝余藻取过经,说他对严柘是有点意思,但无法接受对方过分复杂的家庭关系。

  严柘相貌没有任何威慑力,性情却不似孟煦洲私底下那么平易近人。

  他们某些方面合得来,摆在明面上的却不是很合得来。

  严柘笑了笑,“他爸年轻的时候就心狠,知道想要什么,现在也一样。”

  贺饮还是不太明白,“我不信他这次还能保得住孟潮东,这么狠心的人,居然买通了小藻爸爸。”

  他也是看消息才得知,之前在余藻店门口徘徊的男人是余藻的生父。

  严柘:“也有第三种可能。”

  贺饮也懒得想了,他觉得孟潮东能进去皆大欢喜,也省得蹦跶,“小藻幸福就好。”

  余藻本以为住在帐篷会很热,没想到半夜下起雨来,到清晨变成了小雨。

  他在细雨打帐篷的声音中醒来,还听到了清晨园区里动物的鸣叫。

  孟煦洲的脸近在咫尺,再转身,锅盖头小孩睡到了角落。

  已经有人陆续起床了,余藻看孟荳似乎要醒来,正要起身,忽然被人伸手揽了回去。

  孟煦洲贴在他耳后说早上好。

  余藻压低了声音:“要起床了。”

  孟煦洲:“抱一小会。”

  夜营之后的早晨也有活动,孟荳一直惦记着看考拉早上称体重。

  小朋友似乎也有生物钟,在孟煦洲捞走余藻的时候就醒了,孟荳的锅盖头维持不住造型,茫然地看了眼周围,和余藻对时候揉了揉眼睛,喊了声小藻。

  余藻:“让你小叔松手。”

  孟煦洲笑着松手,“知道了,小藻越来越凶了。”

  等孟煦洲带着孟荳去洗漱的时候,余藻接了个贺饮的电话。

  平时贺饮的作息都是颠倒的,现在还不到早上七点半,余藻怀疑他一夜没睡,正要问,忽听贺饮说——

  “小藻,孟潮东居然被住院了!”

  他压低了声音,“我有熟人,说是半夜不小心被车碾的。”

  贺饮的声音难掩震惊,“估计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余藻都愣了,“是意外?”

  贺饮:“对外是这么说的,据说是回去路上被车撞的。”

  余藻:“不是去警局了吗?为什么还能回去?”

  孟潮东这些年干的事早在网上公开,包括孟煦洲的家居品牌遭受的这些事故也有他的手笔。

  当年的跑车事故也有博主披露细节,桩桩件件都令人寒毛直竖。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还是他对前男友恨之入骨,居然让人家的生父破坏婚礼。

  贺饮纯属玩了一夜没睡,看了新闻更睡不着了,和余藻说:“好像是孟家那边的人认为证据不全,打算先回去一趟,然后……”

  贺饮顿了顿说:“回去路上车就撞上了护栏,父子俩都进医院了。”

  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贺饮家里没这么多弯弯绕绕不代表他不清楚长辈的爱有没有条件。

  以孟袆的爱慕虚荣,恐怕是他想要让孟潮东永远在家,也不希望有个在监狱里的儿子。

  孟煦洲送孟荳去了小孩子的队伍,往回走的时候余藻还站在树下撑着伞打电话。

  雨已经停了,夏天的早晨微风吹过裹着水汽,也不算热。

  树梢枝叶还在滴水,余藻转着雨伞,远远就看得出他姿态放松,孟煦洲甚至能猜到他和谁打电话。

  肯定是贺饮。

  孟煦洲轻手轻脚走过去,钻进了余藻的伞下,正好余藻挂了电话,抬眼就撞上孟煦洲的眼眸。

  余藻:“和小饮打电话,他和我说……”

  孟煦洲:“孟潮东车祸进重症监护室的事?”

  雨伞被孟煦洲拿走,余藻站在伞下抬眼看他,“我需要问详细的吗?”

  孟煦洲和余藻对视,最后还是余藻败下阵来,“以你爸爸的脾气……”

  那天余藻在休息室就听得出了孟煦洲和父亲那边关系不好,他们彼此的家庭不算错综复杂,也有一定的相似性。

  孟煦洲:“那就不用在意不重要的人了,你不饿吗?”

  他搂着余藻,“今天园区的早餐可以选好几样,小荳急着去看考拉称体重,只拿了面包,我们在前面大厅等他就好。”

  雨后没多久太阳又升上来,余藻坐在落地窗边和孟煦洲吃饭,彼此的手机还是源源不断的新婚祝福。

  他问孟煦洲:“你想要什么的生日礼物?”

  孟煦洲的生日马上就到了,正好涵盖在婚假里。

  余藻新店开业的时间早就算好了,他也想和孟煦洲出去逛几天。

  男人还试图在吐司上挤出爱心,可惜塑料包装的番茄酱不像瓶装那么好操作,他一认真表情就过分严肃,路过的小朋友看了两眼,和家长嘀咕,这个叔叔好凶。

  余藻笑出了声,端走孟煦洲的吐司,催促孟煦洲回答。

  孟煦洲:“小藻给的我都喜欢。”

  余藻:“花言巧语。”

  孟煦洲:“那就去你妈妈之前工作过的城市玩几天怎么样?”

  余藻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惊讶地看着孟煦洲。

  男人又往新的吐司上加番茄酱,这次成功了。

  这次不是爱心,是一个符号。

  余藻的梦想家里人一开始也不知道。

  他隐藏多年,表面看逆来顺受得过且过,实际上坚定无比,趋向一意孤行。

  孟煦洲和他过去的时间之间隔着长河,他却细致地记住了余藻喜好和梦想,拆解旁人眼里的余藻,想要重塑一开始的余藻。

  余藻都忙得差点忘了这个写在心愿单的目标,孟煦洲早就把它圈进蜜月。

  看余藻眸光闪烁,补充道:“机票酒店都订好了,后天出发,返程没有买,看小藻你的心情。”

  此刻似乎角色调,余藻深吸一口气:“你在报复我昨晚对你说的话吗?”

  孟煦洲吃掉自己失败的爱心,夏天清晨的太阳洒进来,开着冷气的室内还有人来回走动。

  大家总会看上他们两眼,也有人认出视频里新婚当事人,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孟煦洲高大英俊,余藻漂亮清澈,坐在一起总是惹眼一些。

  特别是此刻余藻红着眼,孟煦洲递过纸巾,不知道说了什么,余藻拿开他的手,却更亲密了。

  看完考拉称体重回来的孟荳和新朋友说:“那是我小叔和他的小藻。”

  小朋友问:“他的小藻是什么意思?”

  孟荳想了想,“爱人。”

  新朋友问:“你不过去吗?”

  孟荳:“算啦,我再逛逛。”

  余藻已经看见转身的锅盖头小孩了,正要喊孟荳的名字,孟煦洲说:“随他吧,他也知道我们是蜜月期。”

  他不忘抱怨:“蜜月期还要带小孩,还好明天他的暑期班要上课了。”

  这一切似乎早有预谋,比如生日礼物,比如新婚旅行和酒店机票。

  余藻问:“什么时候决定的?”

  孟煦洲答非所问:“和你重逢的那一天。”

  余藻:“你那会才不知道呢。”

  孟煦洲:“不要这么快戳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