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藻说得像是他对协议结婚轻车熟路,孟煦洲看着他,似乎有些无奈。

  坐在副驾驶座的青年微微皱眉:“难道不是吗?”

  孟煦洲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余藻哦了一声,移开眼,“那明天再说吧,我有点累了。”

  他明显在抵抗困倦,频繁眨眼,孟煦洲点头,说了句好。

  已经很晚了,余藻拒绝了孟煦洲的邀请,等在小区外面的酒店办好入住,余藻才看到贺饮给他发了不少消息。

  【贺饮】:什么情况啊小藻!!孟煦洲是要和你结婚?

  【贺饮】:他不是孟潮东的哥哥吗?

  【贺饮】:我现在好亢奋,你什么时候能回我消息啊?

  余藻明天还要上班,回了句困顿的语音:“他说要找人结婚,正好我也要找人结婚,可以凑合。”

  他一句话惹得贺饮更睡不着觉了,半夜顾不上发演唱会感言,在朋友圈发了一句:我们小藻被求婚了。

  贺饮的交际圈很广,但最好的朋友有且只有余藻,其他父母都认识的朋友也有其他可替代的选项。

  不少好友也是当年英荣的校友,也知道余藻和孟潮东的关系,结合事发前后还没到半个月,纷纷评论——

  「孟潮东还有脸求婚?备胎也不带这么没有尊严的吧!」

  「不是说孟潮东被他爸送到国外去处理业务了吗?」

  「好像还进医院了。」

  「真是丢人,这种儿子继承家业还是算了吧。」

  「小藻这么漂亮,值得更好的人,别吃回头草啊。」

  余藻不喜欢热闹,贺饮爱玩,喜欢拉上和他一块的圈子都是差不多的人耍。余藻更喜欢一个人待着,贺饮后来也不怎么叫他了,不妨碍贺饮的其他朋友对余藻相貌的赞美,纷纷提到高中时期。

  贺饮的微信好友很多,他和孟潮东从不对付,学生时代就瞧不起对方喜欢一个人就欺负一个人的做派。

  还是那种打跑其他欺负余藻的人,自己一个人欺负他,幼稚又无聊,全靠一张脸勉强调回平均水平,结果还是个没男德的,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就算孟潮东之前是余藻的男朋友,贺饮也没有加过他的微信。

  孟潮东和贺饮的微信共友把截图发给孟潮东,因为婚礼一团糟的孟潮东当天就被打包送去国外了,根本来不及和余藻对峙。

  余藻还全平台把他拉黑,孟潮东连评论余藻社交软件的资格都没有,对方舅舅蛋糕店的账号都把他拉黑了!

  这张截图传到孟潮东那,伴随着他朋友的一个问号。

  正因为这里条件恶劣被送进医院的孟潮东气上心头,愤怒回:怎么可能是我!

  贺饮的微信好友太多,很多人看到他的朋友圈,都来问孟潮东。

  孟潮东只能发了一条屏蔽父母的朋友圈:我没求婚!那不是我!

  底下的评论更缺德——

  「你前男友在恋爱纪念日参加你的婚礼,半个月后直接闪婚,是赌气吗?」

  「就余藻那姿色,闪婚也绰绰有余啊,长得比网红好看多了。」

  「不是你啊!那我放心了!」

  「我说呢,你都在非洲,怎么还有脸求婚的。」

  ……

  其中阴阳怪气的也不少,孟潮东看了更生气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睡不着,用昨天刚到手的新手机号码给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过去。

  那边过了一会才有人接,声音低沉,不是余藻。

  孟潮东看了眼手机号,是余藻的。

  贺饮的朋友圈内容又浮现在眼前,求婚成功晚上就一起睡了?

  今天不是周一?

  孟潮东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没有挂电话,呼吸急促。

  接电话的孟煦洲心知肚明,还故意问了一句:“哪位?”

  那边的人越听声音越耳熟,正想问一句你又是谁,电话挂了。

  孟煦洲看了一眼在副驾驶座睡着的青年,后排的孟荳还在看平板,试图和家里监控下的宠物说话。

  周一的高架有些拥堵,余藻住的地方距离公司不近不远,早高峰地铁挤得鸡蛋都会压平,更别提睡觉了。

  孟荳似乎有话要说,瞥见舅舅的眼神,识趣地闭嘴了。

  早晨余藻睡到手机工作日的闹钟响起,正想和平时一样步行到地铁站,出酒店就看到孟煦洲的车停在外面。

  见到青年走出来,对方的后座探出一个锅盖头脑袋,喊了声哥哥。

  余藻脸上仍然带着困意,探头出来的小孩晃了晃脑袋,似乎催促余藻快点上车。

  余藻问给他开车门的孟煦洲:“你怎么在这里?”

  孟荳抢答:“叔叔说他送你去上班,然后送我去上学,最后送自己去上班。”

  这小孩表面看着酷酷的,居然是个话痨。

  余藻又看向孟煦洲,昨晚都聊到协议结婚了,他也没有拒绝孟煦洲的接送。

  去公司车程半个多小时,余藻没多久就醒了,孟煦洲说:“抱歉,我擅自接了你的电话,是国外的号码。”

  余藻查看了来电显示,他当然知道孟潮东现在在哪里,下意识蹙眉。

  道歉的人很笃定:“是孟潮东。”

  余藻看向孟煦洲,奇怪地问:“我听说你们关系不好,你还知道他国外的号码?”

  孟煦洲今天穿得比昨天正式很多,余藻猜他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会议。

  余藻这些年对孟煦洲的了解都来自孟潮东的牢骚。当年孟煦洲的母亲孟漫野离婚后和孟氏集团切割,孟潮东继承剩下的板块,他依然逃不过孟煦洲的光环。

  和余藻见面除大部分倒苦水,说父亲还是更喜欢大哥,说我哪里都不如他。

  余藻向来只听不接话,在心里想:你确实哪里都不如他。

  他对孟煦洲有难以摘除的滤镜,对方是学校学生口中的传奇人物,也可靠无比。

  比起孟潮东继承家业还稀巴烂的能力,比较都拉低了孟煦洲的档次。

  孟煦洲在余藻眼里被赋予了那日拯救的光环,至少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确实没人欺负他了。

  更多人猜测他的真实身份是隔壁英荣某富人家的私生子,不然为什么要出国的孟煦洲会远远陪着余藻上下学。

  直到孟潮东这个真正的弟弟高二转学过来,破除谣言,也再次给余藻带来了低谷。

  孟煦洲点头,“我们共同的父亲邀请我参加孟潮东的婚礼。”

  他依然不满意生父的出轨,即便父母分得干净,也再次合作过。

  半个月前的婚礼。

  余藻顾不上孟潮东新号码的短信轰炸,在短信音里惊讶地问:“你那天也在?”

  那天他的狼狈很多人都见过了,现场尖叫一片。

  邀请他来的新娘对于这场被毁的婚礼欣喜若狂,她花钱买一场婚闹,余藻也确实完成得很好。

  孟煦洲摇头,“不在。”

  他看过余藻的视频,也见过很多人的打抱不平和惋惜。

  也让孟煦洲急不可耐回国,哪怕他国内的公司分部还没准备好。

  余藻的手机还在震动,他低头看锁屏上的信息缩略。

  未知短信,文字一看就是孟潮东。

  「余藻你是不是故意搞砸我婚礼的?我都说了我是应付家里结婚,又不是不爱你了。」

  「你要结婚了?那个男的是孟煦洲?」

  「你可真行,大可不必这么报复我。」

  「我哥才不会和你这种家境的人结婚呢,我爸早就给他介绍对象了,比给我安排的好一万倍。」

  「你除了脸还有什么是拿得出手的?」

  ……

  孟潮东一直是大少爷脾气,上学的时候死缠烂打,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人也娇生惯养,一点苦都不吃,就算是私生子,也是被宠着长大的。

  孟潮东被挂了电话半天后才想起来这道耳熟的声音是谁。

  孟煦洲怎么会和余藻在一起?

  他昨天和余藻求婚了?

  他不是应该彻底对余藻死心了吗?

  距离余藻上班打卡还有十分钟,他还在消化孟煦洲的话。

  手机震动频繁,他低头的时候,孟煦洲也看见了他那宛如轰炸的短信。

  有些话实在不堪入目,可以算侮辱。

  孟煦洲手指敲了敲余藻的手机屏幕,“孟潮东?把他拉黑。”

  他又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我们还没有加上微信。”

  孟潮东还在持续发消息,甚至连余藻上床很无聊除了我没人会要你都发出来了,余藻扫了孟煦洲的微信,打开车门,说了句走了。

  他脾气再好也会生气,看到孟潮东说他接受孟煦洲的求婚是因为太爱自己,更是本末倒置。

  公司楼下这个点人来人往,余藻回拨了电话,那边秒接,还没喊一句小藻,就听余藻说:“你才是替身。”

  孟潮东还没明白,电话又挂了,回拨忙音,余藻又把他拉黑了。

  春寒料峭,余藻穿着一件藏青色的外套,头发也被吹得凌乱,刚想点开贺饮的朋友圈看看,一个保温袋递过来。

  孟煦洲跟了上来,男人高他许多,明明余藻也比从前长高了几分,依然有种自己那年就停止发育的挫败感。

  他想:孟潮东有什么资格说替身。

  平替都算抬咖。

  周围也有他公司的同事,有些人是看着余藻下那辆车的,结合追上来的男人不俗的气质,议论纷纷。

  余藻怕赶不上打卡错失全勤,说了句谢谢就走了。

  孟煦洲目送他钻入大楼消失不见,转身接过母亲的电话:“是他,我计划先结婚再恋爱。”

  不知道女人说了什么,男人微微蹙眉,“他现在已经不是孟潮东男朋友了,马上会是我的合法伴侣。”

  “和他一起我不需要脱敏。”

  余藻极限打卡,到工位上坐了半天才回神。

  有同事转椅溜过来,好奇地问:“小余,送你来的是谁啊?”

  余藻还是觉得怪异。

  无论是求婚,还是理由。

  孟煦洲不是男朋友,是求婚对象,但此刻余藻难以启齿。

  他想了想,像当年那样回答:“哥哥。”